谢明月当然知道李成绮不想哭,可少年人实在娇气,稍稍疼一点,或者什么一点,眼泪都受不住地往下滚,看着可怜,疼惜他,又不可避免地被勾出更过分对他的欲望。
谢明月垂眸,将眼底的晦色尽数掩藏。
恭敬、谦卑、顺从。
为君者,很难不喜欢谢明月这样的臣下。
一凉凉的东西不经意蹭过李成绮的脸。
李成绮余光看过去,但见谢明月手腕上戴着串温润得宛如眸光秋水的玉珠,他戴上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极合适,玉色温润,他肤色却冷,玉石与冰魄辉映。
他身体一僵。
这玩意,绝对是李成绮除了谢明月之外,最不想看见的。
夜半时他不是全然清醒,但至少清醒了两个时辰,到谢明月喂水给他时,他神智已经昏茫,之后想睡又不得,谢明月不允,他喝下去的酒也不允。
到最后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颤抖,只会哭,目光有些失焦,眼睛半闭着,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淌。
“谢明月。”
李成绮冷声道,他嗓子哑了,这样说话难得有几分像上辈子的威严。
他少直呼谢明月的名字,纵然两人之后离心离德,李成绮也只叫谢明月谢卿。
夜半倒是连名带姓地骂了不少声。
谢明月给他按揉的动作不停,垂首道:“臣在。”
李成绮看着他既像个谦卑臣下又仿佛是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就觉得心火蹭蹭直往上烧,人在怒时就顾不得帝王体面,他忍无可忍,“滚出去!”
“是。”谢明月回答。
微凉的手指停在皮肤上极舒服,“臣为陛下按完再滚出去,可好吗?”他轻声问。
李成绮勉强撑起来,想告诉他现在就给孤滚,但不知牵动了哪里,疼得他闷哼一声。
谢明月的手顺着往下。
李成绮的腰绷得紧紧,谢明月毕竟熟识医理,按揉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极是解乏,饶是震怒当中,李成绮也不得不承认,实在舒服。
谢明月观察着他的反应,顺势轻轻将李成绮抱在怀中。
李成绮为了自己在谢明月面前所剩无几的帝王威严挣扎了一下,但实在太累,就由着他去了。
太累了。
即便李成绮承认,确实是他先喂了谢明月酒,但他当时没考虑过,他喂酒,其实和不知死活没有任何区别。
都怪谢明月生着张秀丽斯文的美人脸!
被美人仙姿佚貌骗了,全然忘记谢明月当年拉开硬弓时的模样。
“往下。”李成绮冷冷道。
谢明月顺着他的话往下按。
李成绮微微眯起眼,眼中虽还有冷色,却看得谢明月很想去揉揉他散下来的长发。
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间或有几根绕上了谢明月的指尖。
李成绮伏在他腿上,眼睛不自觉阖了。
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这个混账东西,然后扔到永陵埋了。
谢先生貌美,赐毒酒就可,万万不能伤到脸,尸身拿水银寒棺保存好。
可谢明月就是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放下怒意的能力,李成绮懒洋洋地抬眼,在谢明月的脸上扫了扫。
无甚特别之处啊。
他想。
“欺君罔上,”李成绮道,谢明月不知按在哪里,舒服,但麻得很,他吭一声,让这话威严大减,“你该死。”
“是。”谢明月道:“臣罪不容诛。”
“诛九族。”皇帝继续。
谢明月的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落到了李成绮脖颈旁,痒得皇帝轻颤了下。
“是。”
李成绮闭着眼去拽谢明月的头发,勾在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更该死了。”
谢明月看他的神情有几分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又触怒了皇帝。
李成绮唇角流露出星点笑意,“诛九族,岂不是要连累孤?”
他说的轻佻,声音很小,加之嗓音沙哑,一般人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谢明月却听得清楚,李成绮感受到他动作一顿,奇怪的很,谢明月手那样稳的人,指尖居然在轻颤,他不想让李成绮感受到,动作有几分欲盖弥彰,刚一抬起就马上放下,似有吐息落到李成绮耳边,“蒙陛下不弃,臣不胜感激。”
李成绮睁开眼,斜乜着谢明月,“你不是听得见吗?”
谢明月想起之前种种,“臣……”
李成绮打断他,不听谢明月的狡辩,“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作弄孤。”
一个吻落在他颈上。
李成绮浑身一颤,看向谢明月的目光近乎于恶狠狠。
谢明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无辜,“臣不敢。”
“先生有什么不敢的?”李成绮语气平缓地阴阳怪气,“先生该做的不该做的,今早不都做了个遍,”他撑起,捏起谢明月的下巴,审视着这张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