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脑袋左右张望了好一阵子,但这处只有被砍杀的污染源尸体,除此之外剩下的是风雪呼啸的空荡声响回荡在这处。
顾白驱使着武器仓停在离它不远处,而雪貂在发现自己只能追踪到这里,有些无助和委屈地朝顾白嗷了声。
他们找不到罗恩的身影。 9⒔91835零
照理说现在离他们断开精神连结的状况没有很久,顾白在决定要过来罗恩这里时也没有太多的犹豫,他们不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就连一丝黑暗哨兵的踪迹都追踪不到。
顾白从武器仓上跃下,弯腰观察了下死去的污染源尸体状况,这些尸块上头是战斗留下来的砍伤和枪弹造成的伤口,顾白知道罗恩带的武器是哪种类型的,这明显就是对方激战后留下的。
——一定离得不远,顾白在内心说着。
风雪越来越大,极地的环境已经逐渐转换成普通人类无法生存的状态,顾白将护目镜重新戴上,瓮金的眸子被隐藏在镜片之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雪貂爬到顾白的脚边,接着顺着对方的衣服上了肩膀。它的小胡须也随着低温结了层霜,但它看起来适应良好、精神好的像是能够再跑好几圈,小小的鼻子不停在空气中到处嗅。
“能感应到吗?”
顾白低声询问着雪貂,而雪貂过了会还是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顾白便从地上站起,虽然他们的精神力都无法找到罗恩的位置,但他有一个直觉——只见顾白直接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那处被大雪蒙掉了远方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可顾白却义无反顾地朝那处狂奔。
“罗恩——!”
污染源的感官是有着不低于哨兵的灵敏,在可视度极低的雪中大叫绝对是最不理智的举动,但顾白已经不管了,因为方才他除了看见了满地的污染源尸体之外,他还发现了几处不同于污染源变质的褐色血液,那是属于人类的新鲜血迹。
这些都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不停喧嚣的不安,手里的枪都已经上膛,在这一刻只有焦急充斥了他整个脑。
他的状况不太对,身为向导不该失去冷静,可顾白不敢分心在自己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他自顾自的想要去执行危险度极高的任务时,罗恩总是很不高兴。
过往记忆中他的黑暗哨兵总会臭着一张脸,对着他抱怨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更多时候罗恩会亲自阻止他去执行那些在对方眼里看来根本就是送命的任务。
当时顾白不了解这是因为过于担心、害怕失去对方,才会做出的举动。
十年前的顾白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盲目地随着命令行动,通常他都会自己评估这些任务的可行度,只要能带给帝国最大效益、执行度在安全值内,理所当然的他便会去参与这些旁人认为死亡率高的任务。
他不懂罗恩为什么会不高兴,他只觉得阻碍他的罗恩有点难搞,但他不想和自己的哨兵闹得不愉快所以会试着去解释,可罗恩的态度总让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
毕竟身为一个军人的责任要他去担当任务、身为一个向导的本能要他好好的做好这些,他在这些事情中唯一可以感受到成就感的就是‘也许’他好好的完成了任务,他的哨兵就会有机会从这些残忍的战争中脱离开——可他们最后谁都没有成功的在战争结束后,得到他们理想中的未来,十年前的顾白很努力,用尽了全力去战斗,然后最后也在这场战争里死了。
而活下来的罗恩则是被冰封了十年,中间精神创伤从未好过;再次重新活过来的顾白则是忘了对方,在另一段生命里茫然的过着日子。
“太可笑了,顾白你真的是过于自大了。”
顾白对自己喃喃低语,他认为的好从来只是属于他的自私,甚至他自己还不自知。
罗恩发现自己无法改变他,最后只好半放弃的跟着他继续做这些事情,直接成为他的刀、他的盾,只为了不要再让这名向导再次去做些他无法阻止的悲剧。
直到这个时候,顾白才了解了罗恩。
以前顾白总觉得罗恩身为一个黑暗哨兵,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背影对他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他们两人之间不对等的关系都是正常的,因为他从未将自己摆在和罗恩同样的位置。
宛若祀奉神明一样,舍身奉献替他的哨兵构筑出一面壁垒,但其实对方根本不需要。
太笨拙了。
那条维持两人关系的精神连结断开后,顾白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除了这份连结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还未说开。
精神连结带给他虚幻的安心感破碎掉了,以前他认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能够慢慢铺陈,十年前的事情是过往,现在才是要一起共同前进的现实未来还很长——看来他才是被最终战役之后和平荼毒最深的。
奔跑着的首席向导在雪地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雾气随着风雪消逝在空气当中。
他要找到罗恩,然后再一次好好的对他说——
时间回到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