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的山仍青, 廿州在此刻就是一片冰原。
“爹,吃点儿东西。”涂虞从火堆里刨出两个土豆,一个递给随运昌,一个递给一边的随施,“妹妹也吃。”
“这边比京城可冷多了。”随云昌轻轻剥开了土豆皮, 又掰了一半给递给涂虞,“云阔还睡着呢?”
涂虞点了点头:“天越冷,他起得就越晚了。”
随旌的身体不太好,往年一到冬天就特别悉心地将养,现在到了廿州, 药不够吃,屋里也不够暖, 随旌下床的机会都很少。
“也不知道随玉怎么样了。”随运昌叹了口气,“云西是不是也如此地一般寒凉, 他身子也不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穿暖。”
“别担心爹爹,我已经拜托我在云西的好友, 多多照看小玉儿的。”涂虞的心口一阵苦涩,只盼着能够在过年前, 能有好消息传来。
“玉儿那么娇气, 没有家里人的照顾,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随施也把土豆留了一半, 放回炉子旁边,“阿虞, 你那个朋友靠谱吗?”
“别担心, 云西那边, 不会冷成这边这样的。”涂虞叹了口气,“爹,妹妹,咱们明天也去一趟集市,买些年货吧,快过年了。”
“咱们还有钱吗?”随施看了一眼简陋的屋子,从她跟爹赶到这里来之后,阿虞又翻新了一次房子,想来他手上的银子应该也不多了。
涂虞笑起来:“没事,我跟夫君一直有在给镇上的书局抄书,过个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涂虞表面笑着,心里却是冰凉一片,是真的快撑不下去了,随旌没有护心草,现在在吃的是他从镇上药铺上抓来的,几文钱的药,吃下去一点效用也没有。
如果再买不到护心草,随旌怕是撑过这个冬天都困难,只是护心草价太贵,他身上所有的银钱加起来,也不够买那一株。
这时门外有交谈声,涂虞皱了皱眉,他们家太偏远,几乎是不可能有村民到他们家门口来的。
“就是这儿啦,他们一家人是中秋前到的这里,前不久又有一对父女找过来,一家四口就挤在这么一个破房子里。”带路的是村长,穿着厚厚的毛皮衣裳,头上还戴着一顶皮帽子,“随家的,随家的,有人找。”
涂虞听到外面的叫喊声,掀了帘子出门,就看见村长身旁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套了两匹马,那人身上有些泥印,应该是摔过跤,马匹的精神也不太好,有些瘦,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这是从云西来的,找你们的。”
那人在村长说完之后就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他,然后村长就喜滋滋地离开了。
“我是钟校尉的人,奉命来送信。”他说话带着很浓重的口音,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马车上是钟校尉命我送来的东西。”
涂虞楞在原地,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话,接过他手里的信就要拆开,那里面的东西关乎这他们一家人能不能过好这个年。
“钟校尉的意思是让您写一封回信,我拿回去好交差。”那人声音低哑,长途跋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都不太好,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好好,我马上写,您请进屋喝口热茶吧。”涂虞还没拆完信,又把信放回怀里,步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赶紧叫了随施和随运昌,让他们赶紧招待客人,自己进了屋去给钟校尉写回信。
那人只是站在门口,低低地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的四周,只见屋里很空,屋中间摆着个小炉子,从窗边伸出去的烟管,几个人坐着的是瘸了腿的板凳,那边的窗用的是一块破木板钉着,但还是有冷风吹进来。
涂虞回到房间里,随旌还是闭着眼,脸色苍白,他把怀里的信拆开看了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随玉平安四个字。
涂虞的只觉得自己心口的郁结一瞬间都疏散了开来,红着眼睛噙着泪写下了回信。
送信人喝了两口热茶之后,就带着涂虞写的回信离开了,但他只解下了一匹马,剩下的那一匹留在了这里。
涂虞愣愣地牵了马,却发现家里连拴马的地方都没有。
“阿虞,这是谁送来的啊?”随施也出来了,看着涂虞想往马车上去,“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应该不是,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爬上了马车,发现马车上堆了满满当当的糙米和面粉,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木箱,他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的是满满一箱的护心草,这个箱子的下面,还放着些别的药材,有很多都是平往日随旌吃的。
但是他们现在还买不起的药,而在马车的最角落里,放着的是一个一点不起眼的木箱子,涂虞打开,才发现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阿虞,这是你什么朋友啊?”随施的眼睛里全是泪,这些东西,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尤其是那护心草,简直就是救了大命了。
他们一家遭难,京城里原来谈得来的朋友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却没想到一个远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