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大得让臧宓有些难堪。刘镇就在不远处等着,想必能听个一清二楚。这令臧宓心中的羞怯愈发强烈,懊悔方才没叫他走得远远的。这样尴尬的时刻,哪个女子希望有个男人杵在旁边听壁脚?
短短一刻,漫长得好似天荒地老。等臧宓终于收拾好,也不好意思就叫刘镇过来,只自己扶着墙,拖着酸软的身子慢慢往回走。
那头刘镇等了一时,却始终不见臧宓唤自己,正有些疑心,突然“砰”一声,听着像是什么重物坠地之声。
刘镇吓了一跳,脚步一窜,下一瞬已经撞上什么软软的东西。
臧宓本扶着墙慢慢往回挪,不意撞倒了什么东西,自己倒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墙角那头一个黑影冲出来,两人撞在一处,臧宓原就虚弱的身子一阵眩晕,脚下又酸软,控制不住整个人便软软地往地下滑。
幸而刘镇及时伸手,将她箍在怀里。夜色中瞧不清,他俯首之时,她恰扬起头,温热的唇畔擦过什么东西,只觉得硬硬的,有些扎人。
臧宓方才为她剃须,清楚那是他胡茬的手感。她的唇无意间竟擦过他下颌,原该生气的,可有股克制不住的渴望在心底叫嚣,令她的身子愈发地软,头脑里一片眩晕。
刘镇蹲身将臧宓抱起,她的脸恰埋在他颈项间,鼻息里净是他雄浑的气息,诱着她微微一偏头,伸出一点舌尖,在他颈上轻轻一舔。
只是她本就是强弩之末,能强打精神支撑这么久,属实已经是撑到了极限。随即竟昏昏沉沉,在刘镇脚步颠簸中昏睡过去。
刘镇用脚踢开门,将臧宓抱进屋,放在方才铺好的拔步床上,而后伸手在颈间摸了摸。他非草木,自然察觉到颈间似有些异样。只大约是她无意中不小心碰到,无关风月。
即便她是有意,她此时身体有恙,被毒香所扰,又岂是本心呢?而他又怎能做乘人之危之事,那与禽兽何异。
刘镇脱下臧宓脚上的鞋子,掀了被褥将她放进去,唯一的枕头也给了她。替她掖好被角,而后才起身洗漱。
他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儿,哪经得起一而再地撩拨,那处早有了反应,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打了冷水,在屋外冲了,那股冲动这才消歇。
因从前赁屋之时,他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带着个女子一起,这里虽只一间屋,连间灶房也无,但租金便宜,他一个不讲究的单身汉自住也尽够了。
但眼下又捉襟见肘,除却这张拔步床,能容他这八尺之身的也只有那张脚踏了。窄是窄了点,但今晚连续两次对她生出那种心思,刘镇并不敢确信,当真与她睡到一处,自己仍会无动于衷。
他自觉是随便娶个什么样的女人过日子都可以的。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陪着,生儿育女,只要心地善良,看得起他,不像他继母那般刻薄嘴欠,不论相貌美或是丑,这辈子也别无所求。
可臧宓这样的官宦千金,识文断字,自幼教养良好,精擅许多技艺,必然心比天高。哪怕是折断了羽翼,沦落到尘埃里,又哪里当真会心仪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呢?
她喜欢朱颜玉面,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他与她之间,因偶然的际遇被扭到一起,有了交集,可实则仍泾渭分明,隔着天堑鸿沟。
刘镇躺在狭窄的脚踏上,望着漆黑的房梁,思绪繁多,无法辗转,却也罕见地难以入眠。因并无多余的被褥,他翻出一件夹袄穿在身上,抱臂枕在头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才沉湎入梦乡,隐约床上的女子起了身,缩在床脚哭泣。刘镇起身去安抚她,却被她柔软的胳膊缠住颈项,吮吻缠绵,抱着他不放……
极致的欢|愉那瞬间,刘镇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夜色深沉而冰冷,怀中哪有什么温香软玉?可令人懊恼的是,那梦如此逼真,引得他沉沦放纵,身下的裤子湿了一片。
刘镇懊恼地起身,胡乱扯了什么布料围在身下,将换下的脏裤泡进水盆。
夜深人静,他有些犯懒,不想这时洗什么裤子。却又怕明日起来,被臧宓发现。正犹豫间,屏风后一个慵懒又温软的声音柔柔唤他:“刘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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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乳燕投林
刘镇有些心虚,“嗯”了一声,一开口,却觉嗓音沙哑。
他忙清了清嗓子,又问臧宓:“何事?”
只是纱帐中寂然无声,臧宓呼吸平稳,不过在梦中说了一句含混不清的呓语。
刘镇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打岔,睡意也全无。这小小的房间不知何故,令人心浮气躁,他不敢再在屋中待着,将水盆端到院子里,独自蹲在地下搓洗那条脏裤子。
之后又练了一套拳,直到外头巷子里有脚步声走动,天边泛起蟹壳青,刘镇回房,轻手轻脚换了身上的衣裳,随后悄悄从墙头翻了出去。
这一片都是低矮的杂巷,屋子大多窄小破旧,有时一家院子里甚至租给好几户人家,杂居在一处,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