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饱读诗书、经史娴熟,远非高迎祥这样的泥腿子能比。
当他猜到高迎祥要走子午谷、偷袭西安的时候,他就明白,胜负已定。
尽管他率军走了远路,可依旧赶在了高迎祥的前面,堵住了出山的路口。
此时的高迎祥在干什么呢?
他还在秦岭当中打转。
正如孙传庭所说的那样,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一千多年前,魏延提出子午谷奇谋,看似令人惊艳,可是到如今此路已经不通了。
“闯王,前面没法走了,栈道断啦。”
黄龙作为前锋,禀告了不利的消息。
连日在大雨中行军,高迎祥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担架之上,只能由人抬着行走。
迷迷湖湖当中听到道路断绝,高迎祥惊怒交加,不由坐起。
他不顾众人反对,亲自来到了前面。待看到原本位于山崖中段的栈道早已毁坏,当真是痛苦不堪。
闯军已经在秦岭中顶风冒雨走了十多天,不少人都病倒了,而且携带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
高迎祥都想到了明军会有所阻拦,可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会道路不通。
此时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凭所剩下的粮食,大军绝对走不出秦岭。
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高迎祥头脑晕眩,摇摇欲坠,努力思量片刻,只有一个办法了。
“传令大军前往傥骆道,由此地出山。”
西安同汉中连接的通道,不仅仅只有子午道一条路,还有傥骆道、褒斜道等。
而这些通道都和子午道一样,十分险峻,不易通行。
然而事已至此,高迎祥别无选择。
闯军得令,立刻转向而行。结果又在秦岭中兜兜转转了七、八天,才踏上了傥骆道。
再经过这一次的消耗,闯军的粮草彻底见底,不少人都只能饿着肚皮坚持走路。
而雨水越来越大,开始汇聚在谷底的道路上,形成了深及膝盖的小河。
闯军闷着头,踏着雨水艰难前行,苦不堪言。
这一路上光是掉队的人就有十分之一,病死累死的已经无从统计。
七月十六,闯军终于走到了周至县的黑水峪。
只要通过这里,前方就是一片平原,西安城遥遥在望。
只可惜,闯军走不出去了。
孙传庭在此等候已久,早已布置了严密的防线。
高迎祥缠绵于病榻之上,听闻明军拦住了去路,当真是惊怒交加、几欲吐血。
“咱们兄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方才有了今日的基业。既然无路可退,就和官军拼了。”
虎倒雄威在!
高迎祥挣扎起身,面容肃杀,彷佛依旧还是那个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闯王。
他知道,闯军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只要击败了眼前的明军,闯军就能逃出升天、龙归大海。否则的话,这里就是他高迎祥的葬身之地。
这等重要时刻,哪怕身体早已被病魔摧毁,高迎祥依旧坚持着亲自上阵。
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为了争夺活路,闯军不顾疲惫、不顾饥饿,冒着瓢泼大雨,宛如惊涛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向明军的阵地。
风雨之中,明军的火器无法使用,只能抄起刀剑和闯军互相杀戮。
狭窄的山道里,双方都足够悍勇。能够比拼的,只有意志和体力。
明军养精蓄锐了许久,体力充足;而闯军人多势众,没有退路,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迎祥就将自己的帅旗树在前锋背后,也将自己最精锐的老营全部派了出去。
大功在前,孙传庭也是寸步不让。
他同样亲临前线,以身作则。
骁勇善战的秦兵看到主帅这般,更加戮力死战。
天上下着冷雨,地上流着血河,死尸堆满了山谷,却无人在乎。
闯军的前锋死光了,后队就接上,踏着死人堆继续朝着明军冲锋。
明军的前锋也无路可退,因为后队早已堵死了唯一的通道。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忘我挥舞着刀剑。不能杀死眼前的敌人,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