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六月天,要在岁南,这时候定是阴雨连绵,可京中却艳阳高照, 还不热。
是很好的晒书日子。
这种事仇夜雪往往是亲自带着踯躅她们做, 在晒书时, 往往能找到些话聊。
比如现下踯躅就不住问:“世子, 奴婢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仇夜雪示意她说,踯躅:“夏氏一派在清云观设局截杀,这步棋也太险了吧?”
“是很险,但当日若不是大皇子殿下来了,若不是我提前与我师父通了消息,那么如今站在这京中的就是他们了。”
仇夜雪淡淡道:“再者他们的局本就是冲着我和祝知折来的。”
要是祝知折没跟着他,他在清云观死了,那岁南与天家之间的关系就微妙了。
更有甚者,以他阿爹和阿弟的性子,多半会毫不犹豫上京来讨个说法,要是岁南还有夏氏的人煽风点火一波……
而若是他和祝知折都折在清云观了,那局势对于夏氏而言就更加明朗了。
即便他们的确不知晓祝祁煜也藏了一手,可那又如何?
于夏氏而言,真正的威胁只有一个。
踯躅:“那他们不怕世子你或者太子爷带人来吗?就算他们盯着我们……”
这话说出口后,踯躅也明白了。
对方是提前布局的人,夏国公那边没动,清云观埋伏的,全是江湖中人和天莽带来的一百精兵。
只怕盯着的,不只是他们这儿,祝知折和祝祁煜那都派人盯着了,要是有大动静,清云观那边一定会立马撤走。
毕竟飞鹰传信可比人快。
仇夜雪晒了三日的书,在第三日时,就迎来了某位特别不爱走正门的人。
因得两次朝他射了暗箭,仇夜雪又与自己身边的人说过一遍了,故而今日祝知折终于不用抬手折箭。
听到身后动静,却没听见利箭破空声时,仇夜雪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你伤就好了?”
祝知折背着手,踱步行至他身后,明明位置很足,他却非要在仇夜雪背后探头,几乎挨着仇夜雪的脑袋去看仇夜雪翻书页的动作:“好得差不多了。”
他伤得是重,但吸了赵潜的功力后,功法反噬时又有仇夜雪「帮忙」,内伤基本没什么了,至于外伤……
仇夜雪府里的姚大夫当真是妙手回春,再有宫里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的御医在他府里住下,祝知折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至少只要不和人去生死搏斗,就不会裂开。
仇夜雪稍微侧了下脑袋,想要把这位置让给他,祝知折却忽地伸手。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直接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捞在了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叫仇夜雪一惊,整个人都炸了毛:“祝知折!”
踯躅她们可都还在!
祝知折环住他,埋首在他颈侧,放轻了的声音带着笑意:“没事,她们都低着头。”
仇夜雪:“……”
低着头和知道了不冲突好吗?!
他望着祝知折从背后横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注意到祝知折今儿穿的是一件绯红的蟒袍,做工极其精致,绣得栩栩如生的四爪蟒正冲着他耀武扬威。
“你怎么穿的朝服?”
仇夜雪知晓祝知折这性子,也懒得多说什么,左右踯躅她们都知道了,那他再说也没意义。
祝知折叹了口气:“去挨骂了。”
仇夜雪默然片刻,到底没忍住:“把头抬起来好好说话,别对着我脖子。”
祝知折顺从地抬头,却将下巴搁在了仇夜雪肩上。
两人挨得不只是近了,仇夜雪的腰身被他牢牢地禁锢在双臂中,清瘦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
仇夜雪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即便隔着衣袍,祝知折的心跳是那般强烈。
带动着他的,嘈杂得很。
仇夜雪缓了缓:“为赵潜?”
祝知折应声,语调散漫,显然不在意:“礼部和御史台联合参我,就连内阁几个阁老也在训我。这些老头子真闲。”
仇夜雪并不安慰他,只说:“你是太子。”
他们又不知晓祝知折并无意帝位,当然是以储君的要求来衡量祝知折。
祝知折的军功确实显赫,这点无可挑剔。
可其他的……
朝官们大抵已经不是不满意了。
祝知折性格不适合做皇帝,毕竟他的暴虐和残忍并非伪装。
别说内阁的那些阁老,就连仇夜雪心目中能够担得起帝位的人,也不是祝知折这样的。
那该是个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仁慈与果决并济,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着帝王该有的胸襟与气魄。
但这样的人,多半也只是想想。
仇夜雪这些时日与祝祁煜接触良多,他承认祝祁煜或许在性格上比祝知折更适合坐那个龙椅,但祝祁煜亦有他自己的短缺。
他有些过于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