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正咧着口大笑,蓦然被人喷了一脸又白又稠的——杏酪,嘴里也吃了几滴,顿时大怒,蹭的起身。
怒目看去,却见一个小后生,鼻尖兀自挂着两滴杏酪,早已羞得脸儿通红,吃石秀一瞪,愈发吓得手足俱软,那盏子脱手掉下,砸在足弓上,疼的“哎哟”一声跳起来。
不知为何,见了这后生那害羞畏怕的情状,石秀一腔子无名火,尽数化了绕指柔,待见后生被瓷盏砸痛了脚,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叫道:“啊哟,可没伤着吧?”
那后生脸红的火烧云一般,伸出两只小小的手乱摇:“没、没、没没。”扭身往外飞跑,旁边一个略大些的后生忙不迭起身时,先前那后生已跑到了门口,石秀视线紧紧相随,清清楚楚看见他左脚急急一迈,正踢在自家右脚跟上,一个平地摔,贴煎饼似的趴在地上,再无动静。
这一下摔得实在,店里瞬间鸦雀无声,许多人都惊讶地站起身来。
略大的后生吓得尖叫,急要去扶,只觉耳边呼的一声,早被石秀掠过。
石秀跪下身来,伸手一抄,只觉那后生的身子无骨般轻,心中顿时便怜意大起,放软了手臂,恍若面前是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将他抄起,捧在臂弯里看时,小后生额头磕了一块红,鼻头也红红的,慢慢渗出鼻血来。
石秀伸手轻轻一拂,摸出颅骨、鼻梁无恙,心知应无大碍,皱眉道:“怎这般不小心,手都不知扶么?”
一边说,一边叉开两根手指,探了过去。
那小后生心中一慌,只道石秀报复,要戳她鼻孔,连忙使手去捂,手刚抬起一半,石秀的手指已分别落在他鼻翼两侧的迎**上,一松一紧,轻轻按压几下,鼻血便不再流。
后生吸吸鼻子,抬眼看去,只见石秀浓眉微皱,一双朗星般俊目露出关心之意,一张脸刀削斧凿般英武,却又沾了许多杏酪,滑稽之余,倒显得柔和了几分。
“这厮发怒时凶巴巴的,不生气倒是俊俏。”
后生心中忽然转过个古怪念头,随即大羞,只觉石秀按在自己脸上两根指头,便如两条火炭,烫的身子都要熟了。
大约是羞怯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一丝勇气来,一咬牙,手指拉住半截袖口,把石秀脸上的杏酪擦了去。
擦拭之时,蜷起的手指不可避免的接触到石秀的脸,那柔嫩清凉的触感,让石秀身体一紧,顿时彷佛回到了初入江州怡情楼的光景,脸孔竟也微微红了起来。
那后生红着脸瞪着石秀,见他脸也开始发红,倒是隐隐生出一丝得意:哼,你也不过这般,大家彼此彼此。
二人正四目相对,忽然店中响起了李逵的惊呼:“啊呀,大哥你快瞧,石秀哥哥抱着那小后生,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这这这,这不是像我和我婆娘要亲嘴时模样?”
轰地一下,满堂再次炸响大笑,石秀怀中的后生如梦初醒,惊呼一声,连忙挣扎从石秀臂弯间翻下,四肢并用,撞开门帘不要命般跑了,那个稍大后生一跺脚,恶狠狠看了石秀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石秀慢慢站起身,一瞬之间,惘然若失,只顾望着那门帘发呆。
李逵见了大急,扑上来拽住他手臂连连摇晃,满脸忧心:“哥哥啊,你中了妖法不成?怎同个男人这般亲热。”
石秀张口结舌,只觉无地自容:“是啊,一个男子,我怎地、怎地……”
高衙内嘎嘎怪笑:“你个黑厮眼生在了腚上?这分明是个娘们儿!”
石秀听了恍然大悟:“我道怎地这般轻软,果然是个女子!”
高衙内随即一脚踢在李逵屁股上:“就怪你这黑厮坏事,不然石兄弟和这小娘皮,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必然郎情妾意,勾搭成奸,正好邀她一起去看剐人,到时候一个说“哥哥我怕”,一个说“妹妹别怕”,找个无人处做起光来,岂不是场快活?”
他尖了嗓子学女人说话,三分风骚七分下贱,石秀听了大怒:“胡说,她岂是这等人!”
曹操看在眼里,呵呵大笑,起身招招手,石秀连忙走过,弯腰低头。
曹操和他咬耳朵说了几句,将石秀臂膀一拍,石秀一扭头,看向旁边大开的窗户,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多谢哥哥!”
曹操呵呵笑道:“自己兄弟,多说什么!走,且去看剐人!”
说话间掏钱结了帐,又买了店家脸盆大小一只碗,本是装盛果干所用,如今买下,让店家厚厚造了一大份杏仁茶,盛在碗中,交给李逵捧着喝。
李逵喜道:“罢了,还是哥哥疼我,舍不得铁牛这腚。”
一众人大笑离了此店,径直来到午门外杀人行刑的广场,却见居中一个高台,台下人山人海。
武松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