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摆一圈蜡烛那种就行。”柳生说,“那种……既在场景里可以合理出现的,又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更好。”
江淇文窃喜。
江淇文:“我辩论赛那场你就很喜欢吧?”
柳生扭头:“才没有。”
江淇文:“那我会再接再厉。”
柳生:“什么时候?”
江淇文:“现在。”
【柳生】
柳生放眼望去,发现回寝室的路上,两侧的花坛上,一个又一个挨着摆满了小雪人雕像。整整两大排,甚是整齐,煞是好看。
走在其中,突然有种走红毯的壮观感。
他一时没想到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惊叹:“这是哪个社团的活动吗,这得做多久……我记得当时我逛超市还想过要不要买……”
柳生后知后觉,那时江淇文也在旁边,是他第一次和江淇文一起单独吃饭之前,逛超市的时候。
那时他还没掉马,恍如隔世。自己拿起做雪鸭子的道具,很新奇,却又放了回去。
“做了也不长远,长远也不能带回屋子里去。”他当时这么说。
但江淇文那天辩论结束时,扬言要把他放进冰箱。
他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好像在和自己挑衅,看,你不会融化。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柳生声音有点抖。
“符合吗?”江淇文咧开嘴望他,“场景里合理出现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雪夜里的雪人,小雪人里的大雪人。”
“符合。”柳生低下头,呵出一股热气,“那开始吧。”
“好。”江淇文深呼吸,“书接上回——
“对没有安全感的伴侣,我会适度数学化和量化我自己的思路,展开给他看。”
他认为,虽然我喜欢他,但是我的性向不匹配。
那么,反驳有三种方法。
第一,A未必B。
通过否定B来质疑这个观点带来的结果。比如我喜欢他,未必就是性取向不匹配。我的性取向并不一定是固定的,世界卫生组织已经认定了性取向的自由,同性恋也并非一种精神疾病。其次喜欢他也不一定会导致一系列问题,随着互联网的传播,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度越来越高,我们总是心存希望。
第二,没A也B。
就算没有他,恋爱难道就不会产生一系列问题吗?家庭、收入、三观等的不匹配,社会离婚率逐步上升,没有某个人是生来就能完全契合自己的。
第三,B不重要。
同性恋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并不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那么这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世俗眼光就都不重要。比起失去他之后只能在每个深夜怀念他的我,我更喜欢那个与他携手一起面对所有苦难、所有虚空假想敌的我。
除物理攻击之外,还有魔法攻击——质疑可信度,诉诸价值判断。
如果逻辑完整无懈可击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使用价值质疑,质疑诉说观点的人的动机:他是否有偏见?他是否是一个可信的人?从而瓦解此人说过的所有话的可信度。
例如:我为什么能如此判断我自己的性向?我是否在其他场合发表过恐同言论?我从小到大受到的家庭教育、社会主流观念是否将我引上了一条对于同性恋有偏见的道路?我是否在同性恋群体面前有种没来由的优越感?如果我不能正视同性恋这个群体,那么基于此,我对于同性恋的判断,甚至于自己内心的裁定都将会有失偏颇。
真相隶属于权力。话语权被垄断时,我被人类遗传下来的集体意识摆布。我站在你面前,带着一千年的偏见。
如果只有繁殖的性才是正确的性,我愿意和你一起付出解放的代价。管他什么大逆不道、伤天害理。
“你在这世上,世界就会不自觉变得美好,这是我喜欢你的逻辑自洽和前提为真——
“我的发言结束了。”江淇文说。
第76章 表白2
“我知道你。从你打造的那只自杀的鹿,从你那个中午时走向我的一瞬间。”柳生笑着,眼里却沁出泪光,“你不会是屈服于传统结局的人,你被内心压抑了。”
他写的那首《拽住飘走的灵魂》的确是给江淇文写的。
背山面水
仰首低眉
甲虫被自己的肠子粘在地上
系因果 绕指柔
躺着 淌着
挨上一抔雪
世间伫立的万物
都是他的碑
虫子因自己的肠子而死,凶手是自己但本质是世界,更是江淇文在精神层面上的死因。所以他的自缚,也应该以世界上还活跃着的思想为碑。
而现在,他好像完全破土而出了,或者可以说是凤凰涅槃了。这是柳生始料未及的。
他对江淇文的封建的悲观,就好像坚定地认为自己早已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