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分钟后,他穿着件裤衩拉开浴帘,冯路易果然听他的话快速洗完了,像个捡完飞盘的笨狗一样乖乖蹲在原地,明明地方那么大,却要缩着膝盖,真烦人。
迟曜也意识到冯路易确实侵占了他的私人空间,皱着眉头又披了件睡衣。
冯路易也迅速移开目光,尽管他在此之前已经盯着帘后的影子发了几分钟呆。
颈窝上还有零星几滴没擦干的水珠,来自他清爽的发尾,洗过之后没有那么卷了,看着温顺许多,迟曜觉得很诡异,冯路易怎么老是在狗和小媳妇之间切换。
以为他要蹭上来摇尾巴的时候,他害羞得不敢看你眼睛。
想按着他欺负逗弄一下的时候,又发现皮糙肉厚啃不动。
迟曜决定不去想了,径直倒在床上摆成大字,边上的冯路易也如释重负似的躺了下来。
“谁让你睡地上了?瞧你那穷酸样,又不是没床。”迟曜快无语了,“隔壁我爸的房间,有没用过的新枕头和被子,你拿过来吧。”
冯路易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墙上迟父和迟母的结婚照,相框很大,但镀金的边缘已有些褪色,然后是床头柜上巴掌大的崭新相框,女人明艳的笑容被简化成黑白灰三个色度,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联想起饭桌上迟曜和他外婆的争吵,冯路易后知后觉,原来他母亲早就过世了,他的家庭也绝非自己想象得那么和睦。
难怪迟曜当初返回巷子找照片时,脸上会这么焦急。
照片这东西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定格鸡零狗碎生活的小碎片而已,常拍常有。
但对逝者来说并非如此,丢一张就少一张,是很重要的纪念物。
冯路易陷入了懊悔中,他当时就不该鬼迷心窍把照片偷回家。
忐忑不安回到迟曜的房间,他低声唤道:“迟哥,我有事和你说,就是那个照片......”
迟曜正塞着耳机,翻看群里其他人发来的今晚泡吧的短视频,想到自己糟糕的周末,烦躁得要命,闻言不耐烦道:“忙着呢,别叫嚷。”
冯路易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又等了十几分钟,迟曜才放下手机,随意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照片来着?”
“照片......我说隔壁房间的照片上有一点灰,你爸平时不住那儿吗?”他临时编了个话题。
“他平时都在Z市,那才是他的家,来这边也不过夜。”迟曜很讨厌被外人问及家庭,尤其是涉及到父亲再婚,于是冷哼一声,故意道,“总比你连爹都找不着是谁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冯路易没什么受激反应,安静平躺,双手交叠在胸前,一丝不苟。
他也懒得再找补了,嘟囔着又用胳膊肘戳了人家一下。
“你会不会睡觉,躺得比殡仪馆的还标准。”
冯路易便把手放下来,两人手臂碰到了一起,他斜眼一瞥,发现迟曜居然保持趴着的姿势秒睡了。
冯路易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把迟曜攥着的手机放到枕边,又给他盖上被子。
确认迟曜睡得很熟不会被吵醒后,他坐起身来,一只膝盖跨过对方的身体,将人整个圈进自己身下,撩起后脑勺的碎发,鼻尖贴着脖颈,像犯了瘾似的用力嗅吸。
迟曜睡觉时房间不能太黑,留有一盏小夜灯,他们的影子尽管亲密交颈,身体却始终留有一层距离。
这层距离看似很近,实则无法逾越,冯路易可悲地明白这一点,此刻他恨不得将全部感官糅进迟曜的身体里,好换取一个虚幻的美梦。
但或许是腺体部位太敏感,迟曜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了抓脖子,然后朝里翻了个身,改成侧卧,他的睡相和大部分青春期男生一样潦草,鼻子嘴角上还有手臂压出的印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和清醒时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只对着后脖颈冯路易尚且能保持理智,但现在,他做贼心虚哪里敢看迟曜,慌忙将横着的薄被子拉上去遮住对方的脸,掩耳盗铃。
脸是遮住了,大腿以下却暴露无余。
借着小夜灯的微光,他发现,迟曜不常暴露在外的腿弯处,竟然有个月牙形状的红色小胎记,藏在匀称却白皙的肌肉线条间,不细看还以为是咬痕。
他有些着魔,隔着空气描摹胎记的轮廓,然后低头轻轻吻了上去,没有蛊惑人心的信息素味,只有残余的沐浴露香,以及一点叫不出名字的味道。
冯路易认为这也是肉体本身的味道,不同的是,家里的肉味迂腐难闻,只会让他丧失欲望甚至反胃,迟曜的却正好相反。
甚至当他吻得用力过头时,本来并排的双腿稍稍下滑,在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交叠出了新的缝隙。
他总是能在迟曜身上找到栖息的缝隙。
哪怕这些缝隙并不是为了容纳任何东西,他还是忍不住横冲直撞进去。
当然,为了防止迟曜中途醒来,他没有箍紧对方的双腿,而是缓慢又绵长地纾解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