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种不痛不痒的羞辱,他早就无所谓了,甚至,比起脖子那对蝴蝶眼睛带来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可一想到这些目光里也有迟曜,他心中破天荒地涌出强烈的恨意。
他恨自己的拙劣,更恨嘲讽的同学和冷漠的老师,他们是把自己丑陋耻辱的面目架在迟曜面前的帮凶,是烈日下的发出恶臭的塘泥。
让本就遥不可及的迟曜离他更远了一些。
手里的粉笔头捏碎掉落,他颤抖的手指摸上讲桌,看着教学圆规,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笑。
仿佛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叫嚣,他陷入了诡异却陌生的亢奋里,预想着跳上讲台,然后用圆规锋利的支点,深深刺进目光的起点——那一双双的眼睛里。
一下又一下,直m'm嚯g e氵夭艹冫欠到那些恶意悉数消失,拥挤的教室变成他自由驰骋的旷野。
突然,有人走到他身边,用手背挤开了圆规,再自然地把一根新粉笔折成两半,分到他空着的手里。
迟曜竟然主动上了讲台,在没被点名作答的情况下。
迟曜轻瞥了他一眼,在他答题的区域写下正确答案,见他还愣着,又简短解释了一遍解题思路。
他完全没听进去,失神地盯着迟曜被粉笔染白的手指,迟曜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摸自己耳后,于是那片朦胧的白云飘到了柔软的耳垂上。
冯路易觉得脑子里的水洼沸腾了起来,蝌蚪们自杀似跳得老高,仿佛争先恐后想去轻吻这片阴凉的云。
他年轻却佝偻的躯壳下,有什么东西在影子里昂扬着升起旗帜,宣告他迟到的青春期正式拉开帷幕。
连粉笔也忘记放回盒中,就晕乎乎地跟在了迟曜身后,走下讲台。
张秃子看着这两个不打招呼就退场的学生,本想开口斥责,却一眼瞥见了窗外的什么东西,他匆忙说了句自习,然后小跑着走出了教室。
冯路易刚坐定,心头还热乎,道谢到一半,迟曜说出的话却给他兜头一盆冷水。
“你昨晚上去医院做手术了吧?”
“啊?!”
“你脖子后的纱布冒血了。”
他惊得伸手去摸,对方却又说:“骗你的。”
这一惊一乍,把冯路易整得不会说话了,好在迟曜没再捉弄他,反而认真问道:“劣等腺体经常会像这样发病吗?”
“......”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的,都做手术了,一定挺严重,啧,真惨。”或许是因为自己昨晚也体验了腺体疼痛有多么折磨,迟曜连冯路易打完他不承认的气都消了大半,眼神里更多只有同情。“这样吧,你要是实在难受,中午可以去学生会办公楼那里休息一下。”
原来不是秘密暴露,冯路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拘谨道:“啊......这不太好吧,我又不是学生会的。”
“没事,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之一了,随便进出都行。”
小弟?这算是和迟曜拉近了关系吗?
他内心雀跃,就像欢快的下课铃,迟曜看了看表,站起身来。
冯路易忙问:“迟哥,要去食堂吃饭吗?”
“一会儿去,有个短会要开,钥匙给你,吃完饭先去我办公室休息吧。”他脸色不悦,嘴里骂骂咧咧,“妈的,真烦,又不能不去。”
由于他爸在他高一刚入学时就爽快给学校捐了栋楼,因此迟曜毫无悬念地当选了学生会会长。
虽然迟曜很烦这些规章制度,但还是耐着性子当了这个甩手掌柜,反正事情都能丢给副会长做。
而他没法缺席会议的原因,也是因为副会长。
迟曜冷哼了一声,余光瞥向坐在教室正前方的背影。
他们班班长兼学生会副会长文月莱,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侧脸神似某位国民度很高的清纯女星,属于很多男孩子学生时代会幻想的对象。
当然这些男孩子里不包括迟曜,只有他最明白,文月莱无害的外表下是个多讨厌的人。
不仅同样家境优渥,成绩优异,拥有一众追随者,什么事情都压他一头,还特别针对他。
具体表现为盯着他不让他缺席任何会议,否则就一状告到校长那儿去,称学生会办公楼的房间划分需要改进。
要知道,对于生活环境单调的高中生,都希望拥有一个秘密基地之类的地方,学生会会长的独立办公室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因此,尽管迟曜讨厌透了她,但也只能乖乖参加会议。
两人凑巧同时走到了教室门前,默契地都停下脚步,心里的想法也都是膈应得不行,不愿和对方肢体触碰。最后,迟曜反应稍快,没有风度地抢先跨了出去,文月莱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冯路易并不知道迟曜心里这些幼稚又不成熟的好胜想法,他只看到两人隔得很近,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周围同样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很难不对其展开发散联想。
他们挤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