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千年前一样,又和千年前不同了。
柏麟仍是要为三界护一人,只是那人不再是罗喉计都,因而所行手段也柔和不少。
爱之深惧之切,以雷霆手段断宿世恩怨,大抵如此。
那日的桃花酒喝得很快。
紫宣取酒原是为了让斩荒想想他们往昔饮酒长醉的日子,却没想到那成了斩荒消愁的苦酒。
一杯又一杯,开始他与紫宣轻碰几下还撑出丝丝笑意,后来便成了一人独饮面无表情。
在妖族的漫长岁月中他便是如此度过的,后来与紫宣算着日子相见时也是如此。
“紫宣,”斩荒唤着他的名字:“……以前我与你一起都很开心,可现在我却怕见你。”他趁着醉意,终于把潜藏许久,舍不得说出口的话一吐而出:“我向来最恨命运摆布,想要肆意而活……不如我们就到这里。”
那时紫宣生机全无,他从未放弃,后来行至绝路,他也曾有一丝奢望。可如今两人终于安稳,斩荒却先生了退意,要紫宣留他一个。
他想紫宣向来温和,应该不会拒绝。与其两个人消耗彼此的情感,不如早做决断。
“没门。”紫宣抿了一小口酒,不仅对斩荒提出的建议置若罔闻,甚至开始贴心布菜。斩荒到底舍不得对紫宣甩脸,闷闷地吃起碗里的菜肴。
他也没有那么想离开紫宣,只是觉得比起两看生厌这个选择更好。如果紫宣同意,他二话不说立刻走人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如今紫宣二话不说拒绝了斩荒,斩荒反而有些高兴——紫宣还是舍不得他的。
斩荒的小动作紫宣最是清楚。
喝酒的坐姿,饮下的分量,看向窗外的眼神和逐渐靠近自己的距离。紫宣估摸了一会儿,按住斩荒的手:“今日差不多了,饮酒也要适度。”
他好像发现斩荒并不喜欢自己纵容他,反而喜欢自己再强势一些,管着一些。
这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自被送入妖界,斩荒便愈发没了规矩。弱势时他捱了不少苦,后来强了他便是规则。那些所谓循循善诱的教导他没听过多少,倒是阿谀奉承在耳边响到起茧。后来得入人间,看父母师长对小辈的殷切期盼和教导,他也暗地里好奇过这种情感,化身成孩童走过一遭学堂。可惜凡人的学识终究受年岁所限少他太多,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天帝和柏麟与他关系密切,也能教他一二,只是一来他那时尚且不知身世,二来他心高气傲,也不屑被天帝和柏麟教导。
后来因心生喜欢,斩荒半哄半装,有意伏低做小,在紫宣这里倒是得了不少当初没体会的情感。
“若是我就要喝呢?”斩荒挑衅地将杯盏换手,大喇喇一饮而尽。
透明的液体顺着斩荒莹润如玉的脖颈细细一条流入松散的领口,紫宣觉得周围突然焦灼起来,他松开抓住斩荒的手想将窗再开大些,让更多的风带走此刻不合时宜的暧昧,斩荒却反手抓住他,一双眼带着探究的春意。
“不是应该……惩处一下吗?”
第7章
一晌贪欢。
斩荒由得紫宣制住他的一切,任由对方动手动脚。紫宣是个君子,会的那些招数也有限,料想玩出花来也不过如此。斩荒念及这些才肆意撩拨,却没想到今夜的紫宣不似平常,使起手段让他这个被妖界热辣大胆作风浸淫多时的妖帝都不免面红耳赤,急急呼停。
“……够了。”到后面他不由出声阻止,紫宣却好似充耳不闻,一下又一下依然故我。
斩荒皱眉按下破口而出的闷哼:“……嗯……我说……停下!”
但此刻哪里还由得斩荒说了算。
由他开始自然不能由他结束,否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紫宣想。
穷奇久未出现,紫宣也渐渐放下心,一门心思陪伴着斩荒。只是这一切到底与当初不同——彼时斩荒围着他转,只要是他给的全然接受,可如今斩荒时好时坏,看到的听到的总会多想,他也不免要多注意些许。
但找上门来的柏麟和罗喉计都打乱了一切。
柏麟进门便问斩荒近日行事如何,可有异常之处,如今又存有多少往昔的实力。紫宣虽有疑惑,但秉持素来对柏麟的态度,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斩荒的这具身体虽与先前不同,但于红莲业火和勾陈之术上的修习却毫无阻碍。甚至由于麒麟之体更加坚不可摧,斩荒的修行更加肆意坦荡,比之往昔年少时的进度或许更为精进也不一定。
柏麟越听越是眉头深锁,终于长叹一声:到底是躲不过。
原来前些天腾蛇来看望柏麟,想着法子说些山野见闻给柏麟解闷,期间就说到某个小村落附近的妖怪近日来销声匿迹,再无滋扰之事,当地村民喜笑颜开,认定了是某方神仙庇护,全成了虔诚的信徒,日日烧香不断。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于是腾蛇随口一说,不过柏麟却上了心。三界秩序难乱,突如其来的变化定是某种先兆。反正没了穷奇在身边看管,他与罗喉计都商议一番后打着半是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