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也去了胥壬丘那里嘱托他好生守护蛮荒,羌狼族只剩了他一数血脉了,这个家最终也只有交给他。说起来他曾一度是兽王为千也定下了的夫君,要说她见凌云千也会吃味儿,那千也去见那个直到现在整个兽族都认为羌狼族要留后必定会嫁的胥壬丘,她才更吃味儿才是。
千也也想到了这一层,怕她心里不舒服,并未在胥壬丘住处待许久。
她于胥壬丘来说是幼时王命归属,可这许多年她太流离辗转,又一直为颠覆启明而费神累心,两人接触甚少,他虽在军中时长见到她凌世傲然的容颜,也不过仰望倾慕,他一直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她王榻上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烟蓝的尊贵。加之羌狼族不屑宵小做派,做不出时云予这等小人之事,他对千也,只有仰慕,并无野心。
他和千也的会面简单直接,他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也早就做好了为她守护蛮荒的准备,是以两人并未相谈多久。
其实也算不上相谈,她是他的王,也是羌狼族族首,他只是听令而已。
千也不过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只是路上遇到等她的遥岑午,被骂了一通才又往回走,这才耽误了时辰。
遥岑午等她一是因为她扶千璃做了兽王。自古兽王皆要诞下国佑公主,这就意味着千璃还要选夫,已经有了七情六欲的遥岑午自是气愤,朝她撒气。她只是笑笑,没有辩驳。
历经腥风血雨坎坷两世,就是为了颠覆启明古则,可旧时思维难以一时转变,许多人还下意识遵循旧历,她一个即将归殒的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不过她相信千璃,也相信川已和弋久,这些身后事,就交由她们去操心吧。她命不由己苦熬这许多年,也该歇歇了。
遥岑午等她的第二个原因,也是她最想要知道的。这两世苦难,皆因祀兽而起,她要离世,也必要带着这害她无数的祀兽一起,也算是给她这个憾古的路,画上最后的句点。
凌云在玉渡神山见到过祀兽,不止一次。每载新祀日,祀兽从玉渡山巅现身,新祀日过,回到山巅隐去。
而这两载,它们吞噬了姑姑和曾经的弋久,每每新祀之日,步下山巅的脚步便迟钝了,好似在与什么作着斗争,挣脱束缚。
凌云和遥岑午都曾亲眼见过,也证实了她此前的猜想,祀兽不过三数。那么,除却吞噬姑姑和弋久三色流光的两数,还有一数是她的命数。
她不会让姑姑和挽怜又的孩子困在祀兽里,更不会让姐姐和她也被困其中,那就只有同归于尽。只有三数却能在一日之间审判诺大的启明,让这世间生灵以为它们数众繁多,可见其灵念高绝,她成活不得。她做好了准备。
她们做好了准备。
狼堡内,川兮感应到她已归来,转头望向狼堡幽暗厚重的大门。凌云会意,起身作别。
离开前,川兮上前,伸手拢了她入怀。广袖倾洒,将她一身玄衣照亮。
凌云只愣了一息,而后毫不犹豫抬手,紧紧回抱了她,埋在她颈间,湿了眼眶。
这个怀抱她幻想过无数次,一如幻想中的温柔遣眷,只是,是作为道别。
“谢谢你,公主殿下。”她埋在她颈间低语。
她一直是她的公主殿下,哪怕她辞任国佑,放弃公主尊贵身份,变成川洛引。她一直是她心里的川兮,那个救她于血浴疆场,给她安稳,陪她长大的公主殿下。
千也抬脚进门看到相拥的两人,撇了撇嘴,又迈步出去了。直到凌云出来。
“只是作别,别误会。”凌云行出狼堡,看到她负手站在羌狼石像下仰望幽黑无星的长空,淡淡道。
千也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我知道,无碍。”
她一身黛绿长衫,负手傲立于孤狼石像前,回身时烟蓝的长发泛着高贵无双的光芒。她站在那里,凌眉星目,是傲世凌绝的美。就连左眉似断非断的两条淡淡的伤痕都带着冷然绝美的模样。
这个与万儿七分相像的人,今世已与旧年里不同。当年万儿没有机会长大,原来她长大后是这般模样,足以配得上公主的容姿。她再不是那个单纯跳脱的十六岁孩子,会飞奔到公主怀里仰头朝她撒娇,将她逗到耳根绯红。她已足够拥她入怀,给她成熟的爱。
千也是长大了,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拥川兮入怀,只是成熟与否,只有川兮知道。
那个拥抱,她跟凌云说无碍,关上门后却是翻脸了,一声不吭直接将川兮抵到桌上,将她的双手箍到头顶,低头在凌云趴过的位置咬了一口。
不重,却也不轻。
川兮想要御发起身,她只摧动左腕那丝属于她的元灵发,就轻而易举的将她攒动的丝发压了下去。
连灵到而今,她已无需川兮放空心神,就能轻易御动她的元灵了。
她一头如墨的长发闪着烟蓝的光华,只一息之间就将她御起准备绑了这崽子的丝发压了下去,川兮咬了咬唇,看着压在她身上的人:“下去。”反了她了,自从自己发器听她的,这几日她都无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