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谈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问道:
“亚父,既然秦落衡这么得始皇信任,那始皇又岂会轻易对秦落衡下手?而且秦落衡现在在城中风头正盛,何以能成功?”
“亚父......”
卫肆冷哼一声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秦落衡现在名声越大,对他其实越不利。”
“我本想着朝廷会追查我的身份,从而借此加祸于秦落衡,只是朝廷这次并没有失信,因而我的主意落空了,但也正因为此,这段时间我不会再贸然出手,因为实在太过刻意了。”
“朝廷的官员都很聪明。”
“在朝廷不追究的情况下出手,他们定然会察觉到不对,到时我只会白白搭上去,所以,你现在大可放心,我卫肆虽然老了,但还没有完全湖涂。”
“但我死是早晚的事。”
“当年我被芈辰等从官府手中救下,已经多苟活了二十来年,若非是心中憋着一股怨念,我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眼下秦廷的局势越来越稳固,我已经越来越坐不住了。”
“这一次。”
“我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当年朝廷没杀掉,这次我主动去投。”
“刀下生,刀下死!”
“我要用我的命,逼赵高发疯。”
“赵高这个人,心理早就扭曲了,受不得半点刺激,一旦过激,整个人就会陷入到疯狂的境地,而且他十分厌恶有人提及他的出身,对此更是十分敏感。”
“而我。”
“就是把他从隐宫中放出来的人!”
“我若是出事,朝廷严查之下,定然会查到赵高,当年嬴斯年出事,赵高就曾作为内应,只不过后面有人替他出面,洗清了嫌疑,但这些事当年是没有深查的,若是我被朝廷查出身份,这些事无疑会被再次提起。”
“而赵高这些年,费尽心思的谄上,才当上中车府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于被重新踩到地底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更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一定会倾其所有。”
“甚至......”
“他都敢弑君!
!”
韩谈脸色微变。
颤声道:
“亚父,慎言。”
“赵高的权势都来源陛下,他怎么敢动这个念头?”
卫肆嗤笑道:
“你根本就不了解赵高。”
“赵高跟李斯其实是一路人,两人都十分会揣测上意。”
“但赵高跟李斯不同之处,便在于李斯是真有经世之才,李斯钻营是为了谋求更高的位置,从而实现自己的志向,而赵高揣测上意,仅仅是为了获得更大亲近,以此来维持自己的尊贵。”
“赵高的心理是畸形的。”
“只有享有一定的权势,他心中的不安才能削减,但一旦有人想拿走这些,赵高就会变成一条疯狗,一条为了守住权势,不择手段,甚至甘于铤而走险的人。”
“赵高是个无才无能之徒。”
“当年他在隐宫受尽屈辱,因而他对权势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欲,但赵高只会谄上、迎上,在其他方面,他并无太多才能,所以我一直骂赵高是一条狗。”
“一条养不熟的狗!”
“赵高的眼里,谁给他权势,谁便是他的主人,但若是谁敢夺走他的权势,那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条疯狗,又如何会考虑到那些?他一旦受到刺激,心神大乱之下,什么冲动举动都做得出来。”
“这也是为何我必须死。”
“赵高这些年一直对我很忌惮,唯恐我出事,把他从隐宫出来的事揭露出来,这也足以看出,隐宫在赵高心中的厌恶程度,他心中一直有着一股强烈的自卑和屈辱感,唯恐有人提及隐宫,我若是突然出事,赵高定会惊恐不安。”
“我就是要让赵高发疯!”
卫肆眼中隐隐也闪过一抹疯狂和狰狞。
韩谈迟疑片刻。
犹豫道:
“亚父,你恐是忘了,我也是出身隐宫。”
卫肆看了韩谈一眼,澹澹道:“你的确出自隐宫,但外界并不知晓此事,因为当年你是‘死’在了劳累之下,被遗弃到了乱坟岗,是我下令将你‘弃尸’的。”
“大秦每年累死的隐宫刑徒不计其数。”
“你的死根本没人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