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你去病房等我。”
不一会儿,他拿来一个不到三厘米的安瓶,用针管抽出里面透明的液体,给关山打上。十几分钟后,关山面色安然地入睡。
医生松了口气,叫我去办公室。
“一针能管六个小时左右,你领导很厉害,弄到挺多,够用到他安然离世了。”
我看着他桌子上的微型骨架:“他还能活多久。”
“你们俩什么关系?”
“……亲人。”
“做好心理准备吧,快的话随时,慢的话能撑一周,其实到后期也没有治疗意义了,尽量减少病人痛苦。”
“嗯。我存了五万块钱够吗?”
“足够了足够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个没有拇指大的空瓶子,“这玩意儿才几块钱。”
真是……太可怕了,我心想,幸好是管制药品。
一夜没睡,我看着表走到了五点,起身离开病房,没想到太攀刚到门口。
“来这么早?”
“嗯,我吃过了。昨晚没事吧?”
我把情况给他如实交代。
“难过吗?”
我坐在病房对面的木头板凳上,手指扣着损坏的角。
“我不知道……也没有很难过,只是事情发生了。”
“想告诉他你的身份吗?”
我透过门,看到小瘦猴趴着关山的床沿上睡觉:“算了。”
回去后,我睡了五个小时又醒了,像模像样找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准备去医院。
下楼时遇到了大胡子他们。
“Bunny!你这两天和太攀搞什么鬼呢?”
“他怀孕了,去医院流产。”
他们鬼叫着大笑,我挥挥手离开。
关山精神不错,太攀告诉我早晨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针。
一上午我借着调查阿克汉的名义,详细询问了他的经历。他思路清晰敏锐,能准确记得哪一年发生了什么。
说到某一年春天时,他神色异常温柔:“我遇到了此生挚爱,只是短短两周,却足够了。”
我停下笔。
他掏出钱包里的照片给我们看:“你们看照片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个三十一岁离异带小孩的妈妈,她充满活力。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婚,过来散心,我是她的私人向导……我们聊了很多,触及到灵魂深处,床上也很合得来哦,哈哈哈哈~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自己的事业,我也不想离开阿克汉。”
我问:“你们分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吗?”
关山摇头:“没有,萍水相逢,一刹那得到就够了,人生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我自是问心无愧,往后余生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你不好奇她以后会怎么怀念你吗?”
“我看她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何必去骚扰她的生活。”
太攀站在背后,扶住我的肩膀:“您没有其他亲人?”
关山叹气:“我幼年丧母,跟父亲关系也不好,最先那几年我还经常写信给他,他都没有回,后来逐渐也不写了。要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我现在又活不了几天,让他知道徒增伤心。”
从病房出来后,我们俩一人一把伞,在雨中穿行。
“我有些释然了。”
太攀没讲话。
“最起码,我不是不受期待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开始感谢命运安排关山与我相遇。
第二天,我去病房看他时,所有的小朋友围在他床边,抽泣声像清脆的雨滴落在屋里。
关山平静地睡去,手里拿着那张照片,放在胸口。
我问小瘦猴他最后说了什么?
他用带着浓厚口音的联盟语告诉我:“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摸摸江江。
第108章 故人
没有葬礼。
关山同这片土地上死去的很多人一样,无声无息,在枯树枝的簇拥下,盖上汽油,熊熊烈火开启通向冥界的大门。我本来打算遵循他活着的意志,把骨灰交给孩子们处理,但他临终的话,让我改变主意,他想回到榕都。
但我也是个失路之人,只能暂且把骨灰盒寄存在医院殡仪馆。
“账户上剩余的钱会在五日内原路返回。”医生告诉我
“不用了,捐给看不起病的人吧。”
雨还在下。
我躲在宾馆中闭门不出,看书玩手机,屋里有一台破旧的电视,信号不好,只能看几个台,其中就有联盟的国际频道。我很多年不去关注联盟的新闻了,这天夜里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视,就看到池万里的脸,真是见鬼了。
他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地接受采访,画面的旁白夸他是有良心的资本家,接手榕都百年烂摊子——垃圾岛的处理。
我指着电视对一旁的太攀说:“这是我前男友,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