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机心领神会地跨门而出。
苏衡知道直谏这件事情以后,就让小胖想办法多用小机关小暗器武装自己,就他今日出门的这一身衣服里藏的物件,杀十七八个人不是问题。
赵国公有弥勒佛的大度能容,有杀神的戾气,也有阎罗手段,是个为了大邺安危能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人。
连自己都能牺牲的人,往往对生死看得很淡,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
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衡望着有些空的苏宅,隐隐不安,只希望直谏顺利……可是,谁都知道,以邺景帝现在的德性,根本是白日做梦!
只希望她们能平安出宫。
……
高高的宫墙内,郁郁葱葱的花园里,内侍官福海扶着邺景帝散步,后面跟着头发花白了的太医院院判魏博。
“魏卿啊,”邺景帝被夏日阳光照得眯起眼睛,“孤觉得,现下视物也不甚清楚了。”
魏博这几日也揣摸出了一些心得,二分假八分真:“回陛下,今日天气晴好,阳光刺眼,看久一些再看略暗的地方,都会模糊一阵,还有光影。”吞回肚子里一句,年纪大了就少盯着太阳发呆。
邺景帝收回视线,落在魏博身上:“魏医啊,刚传来消息,魏家嫡长子和嫡三子,昨夜看诊时也发了水泡啊……这算什么事情?”
魏博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强行撑住,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不住地流:“回陛下……请恕属下无能之罪……属下实在不知……”
邺景帝的视线仿佛穿透魏博的身体,如有实质地审视一番,才有些不悦地开口:“魏医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总是不知?”
魏博毕竟是久经考验的:“回陛下,医者必须实事求是,属下未曾亲眼见过水泡、也未曾替病患诊治过,实在无从回答。”
内侍官福海冷眼旁观,既不落井下石,也不美言几句,只是仔细听着打更声。
“魏医啊,”邺景帝装模作样地开口,“昨日深夜,惠民药局外有人闹事,事情有非常紧急,魏家医们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所以孤让人传了口谕,命苏行远去药局搭把手。”
“惠民药局的新任管事苏衡休了病假,所以子债父偿,让他去药局外检查、施药,他和苏安提着药箱就去了。”
“目前为止,他俩已经替二十七名幼童和十三位成人,处理好了易破的水泡,不收分文。”
魏博听上去,这话听着像夸共行远;可是魏博却听出了挖苦和讽刺,但他一个字都不能辩驳,只能盯着距离鞋子最近的地面,一条蚯蚓被活活晒成了干,死得惨烈。
正在这时,一名小内侍小跑着进来,窝在福海面前小声说。
福海再躬身禀报邺景帝:“陛下,静妙法师携长公主求见。”
邺景帝今日难得有闲:“宣!”
片刻后,静妙法师穿着隆重的法师服走向邺景帝,身后跟着同样隆重的长公主,两人同时行礼,姿态优雅沉着,彰显着皇宫风范:“陛下。”
邺景帝的右眼皮跳了一下:“静妙啊,你平日山门紧闭的,今儿个怎么舍得出来?”
静妙法师缓缓回答:“启禀陛下,自从进入静山观,日日修习,偶尔拿《易经》来消遣,心血来潮卜了一卦,此卦极为不祥。”
邺景帝的眼皮又跳一下:“静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国都城水泡者众,实乃天降警示……陛下,您当……”静妙法师的话被打断了。
邺景帝的脸直接垮了:“你的意思是,孤平日德行有亏,所以天降水泡来警示众人?不,若只需国都城百姓自省,何必来宫中面圣?”
静妙法师笑而不语,笑得极浅,且不易让旁人发现。
邺景帝的脸更垮了:“你到底进宫做什么?”
静妙法师不着痕迹地挡在长公主面前:“回陛下,请您废除株连制,大赦天下!”
“来人,”邺景帝的嗓音颇有些苍老,“把静妙法师送回静山观。”
静妙法师早就做了准备:“启禀陛下,您早朝的时间要到了。”
邺景帝极为凶恶的眼神,把静妙法师牢牢盯住:“不走就跪着……何时想通了,就何时起身回静山观去。你半辈子积劳成疾,不回去养着,闹什么?”
静妙法师行了跪礼:“请陛下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废除株连制,大赦天下!”
长公方躬身行礼:“请陛下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废除株连制,大赦天下!”
魏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邺景帝都现在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有人敢当面直谏?
邺景帝气得拂袖而去,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天降警示,是为了让那些长了水泡的,每日自省是不是恶事做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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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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