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镇北王宫大殿。
严栋正端坐于此处,看着王桉上北地的十六处州府各自呈上来的郡守奏报。
内容皆是关于入秋以来北地的粮食收获情况的。
其中绝大部分都与密探长凌志的密报毫无出入。
稍稍有几个州府出现了细微缺漏,但想来还在可容忍的范围之内,严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只是微微将原本的实际数目写在了奏报旁边,让人送还回去。
严栋甚至开始在想——
当这人收到了这封已经通过批准,但又被戳破了自己卖弄隐瞒的把戏之后,会是何种的表情?
严栋觉得一定十分有趣。
他到时候,一定要让镇北密探为自己将对方的表情给完完全全地画下来。
“留作欣赏,还可以分享给鹭儿一起看看。”
严栋说着,不由一笑。
他为政向来如此,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想办法给自己找一点稀奇乐子,带来最大的乐趣。
反正,这些人再怎么能跳,也终究都是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
“严栋!严栋!”
两声略微急促的话语自殿外传来。
在这当今天下,还没有谁敢如此正面鲁莽地直呼镇北王大名。
即便是大乾老皇帝赵普瑞,也不敢……
有几个仆役本想拦着来者,但是他们也拦不住如今已是三阶武者后期的严无鹭。
严栋微微抬首。
面上丝毫不见怒意,反而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鹭儿?怎么这么行色匆匆,都不提前通禀一声为父。”
严栋说话间没有丝毫责问之意……
反正严无鹭在半年前,一直都是这样……严栋表示已经习惯过了。
“好啊你,严栋。”
严无鹭过来,一掌拍在那紫衫木王桉上,“……说,你把秋月给弄到哪里去了?我留着秋月在身边,到底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严栋见状,也是哈哈一笑……
“鹭儿,你这可就难为为父了,为父又怎么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严栋说着,脸上笑容可掬。
但严无鹭却是觉得这明明就是一种不怀好意、故意看笑话的笑。
“呵。”
严无鹭轻嗤一声,他也是直接表露自己的想法,开口道——
“……我之所以不动秋月,是因为秋月还未满十八,我不好意思下手,但是你给我调走是什么意思?别给我提什么年龄到了。其他人不了解你,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
“……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毒计阴谋?需要秋月去完成?”
严栋闻言,微微吐槽道——
“在大乾与北地,十八岁的女人,娃娃都有两个了,你还不好意思下手?”
严栋说着,突然脑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邪气一笑。
“哦哦哦,鹭儿,为父明白了,你是喜欢……人-妻是吧?少-妇是吧?”
“……怪不得你这么宠爱张春华,那妮子虽然没有嫁过别人,但身材、相貌、气质也都确有那么几分感觉。”
“……为父今早去你寝殿找你,咦咦咦,在老远外都听得见你们二人的声音,当时都不好意思让人给你传话,怕扰了你的兴致。”
严无鹭被严栋这么突然一提,也是想到了今早与张春华……好像确实有些过于激烈了。
“咳咳咳……”
严无鹭羊装咳嗦了几句,“……别……别转移话题,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说!你为什么要调走秋月?又把秋月调到哪里去了!”
严无鹭说着,后半句也是变得严肃起来。
严栋心中知晓,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儿,已经长大成人,或许有些事情,也不必再瞒着他做了。
“为父,确实是送秋月回家了。”
“回家?”
严无鹭澹澹重复,他心中有些庆幸,最起码张春华并没有欺骗自己。
“……春华我倒知道,是北地人士,家中只有母亲健在,一直都有州府帮忙照顾抚养。但是,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秋月的家是在哪里?”
“鹭儿,你当然不知道秋月的身份……”
严栋笑道:“……或许,在这世间,此刻也就我一人,知晓秋月究竟是何种身份吧。”
“严栋,别再卖关子了,快讲!”
严无鹭微微上前,威胁催促道:“……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心我……薅你胡子!”
“好好好,别急别急。”
严栋一时也是无奈苦笑。
果然,习惯了大半年有礼有节的儿子,这一下子回到从前,还突然有些不适应。
“……秋月,其实应该姓易,是西域驯兽世家、易家当代家主易向天的长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