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墓地。
此处并非在王宫陵寝之内。
白石墓地,那是镇北王妃的墓地。
镇北王妃柳梦韵,是一个风华绝代而又特立独行的女子。
她并不想被葬入严家祖坟里……她声称自己可不想跟那么些个规矩死板的老头老太在一起。
她也不想自己的墓地死气沉沉的……
她让严栋将她随便安葬在一处青山绿水之地即可。
她还要让严栋不要给自己写墓志铭……
她声称“我的墓碑,不需要墓志铭,只有美男子们的眼泪,才能够安抚我的灵魂(1)”。
严栋当时闻言,破涕而笑。
他心爱的女人,临死之际,也还是如此风趣。
严栋知道,柳梦韵只是表面如此风花浪漫罢了。
实际上,她的内心比任何女子都有更加忠贞……
严栋答应了她。
明明她知道,无论她提出什么,严栋都不会拒绝她的。
那一块白石墓地,也确实与众不同。
它不像一般的墓地那般暗沉死气。
它很华丽、很唯美……甚至,很浪漫。
鲜花与白石,常青树与四季藤。
明明这些植物都是不宜在北地这种气候生存的,但是严栋不惜花费巨大钱财物力,派人日日精心照料……
“她喜欢这样的浪漫。”严栋当时说过,“……只要她喜欢,纵使是海中龙珠、天上繁星,我也都会给她带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有时候,也未必就一定是贬义。
……
严无鹭来到白石墓碑前。
很奇怪,在这里,张春华、江月灵、秋月、甚至是秦舒棉,也都被叫了过来。
她们似乎来这里许久了,静立在一旁。
她们也深知此地和此刻的特殊,保持着静默肃穆。
严无鹭心中知晓,八成是严栋安排的……
比较奇怪的是,南川越也来了。
不过……
他的位置就不像那四个女子那般靠近严栋、严无鹭这中心地带,只是如其他仆役一般,静立在外围。
南川越现在也是跟在严无鹭的身边,虽然不是很亲近的近身护卫、近身仆役,但也跟寻常世子仆役差不多。
年轻礼官陈丹阳几步上前,开始准备宣读文书。
但是严栋伸手制止了他……
“梦韵生前,最烦的就是这些繁文缛节。”
“……你今天的辞书很好,但这最后一冠,就不必再念了。直接开始吧。”
陈丹阳闻言,也是不卑不亢,恭敬行礼应是。
行礼之后,他微微正身,开始高声道——
“取冠!”
一如先前的步骤,但又有些不同。
这一次捧来的第三个冠帽的……是张春华。
而为严无鹭取冠、整理的,则是其余三个女子。
第三个冠帽,本应该是一顶红中带黑的素冠。
此冠过后,代表着拥有宗庙祭祀的资格。
但是……
张春华捧来的,是一顶华丽至极、甚至镶嵌有一枚红色宝石的冠帽。
那不是素冠,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就是一顶华贵好看的冠帽……
不过,这自然不可能是张春华疏漏。
严栋上前,双手拿起此冠,开口道——
“此冠,并非是‘素冠’,而是一顶由你娘为你亲手缝制的世子之冠。”
“……当年,你娘亲刚刚怀上你不久,她便是开始着手准备这么一顶冠帽。”
“……说是等你长大及冠之后,便要为你立刻戴上。”
严栋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摇头一笑。
他继续道:“你娘亲什么都好,可就是这女红,差到出奇。”
“……当初,做出的第一顶冠帽,都没眼看,真的是……就跟那什么一样,丑陋又搞笑。”
“……为父当时夺了过来,说要留着等以后让鹭儿你也看看,好让你知道,你那完美无缺的娘亲,也并非十全十美的。结果当天夜里,还是被你娘亲给偷偷拿走烧掉了。”
“……但是,你娘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啊。”
“……短短一年内,她就学会了其余女子十多年才能学会的手艺,这顶冠帽,就算没有那颗红色宝石、没有那上等的锦布,它的手艺,也是价值连城的。”
“……而最重要的是,这顶冠帽,蕴含着你娘亲,对你无限的爱意。”
严栋说完,似乎极为感慨。
“反正,咱们严家逾越礼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我便再逾越一次,将这最后一冠,改为此冠!”
严栋说着,看向严无鹭。
严无鹭也是在此刻注视着严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