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澜看着洛纬秋转身离开,他走到了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却顿了一下。
他在深呼吸。他明明也在紧张。
小骗子,金澜想,你怎么可能不在乎?
你明明就很在意母亲的看法,对不对?
他想起刚刚洛淼推门而入的情形。当时二人还面面相觑了一阵。金澜一开始还想解释,但又觉得很多余:他没穿衣服躺在人家儿子的床上,露出来的地方还全是吻痕,这还解释什么!
但洛淼其实和佟楚描绘中的那个杀伐决断的女魔头并不相同,并没有一个电话叫人来把金澜扔出去。她先是震惊,然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瞥了一眼有哗哗水声的浴室,对金澜的第一句话是:洛纬秋出来之后告诉他,我想和他谈谈。
口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向下属交代一项日常工作。
然后她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终于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金澜说:我确实没想到,因为这孩子过去喜欢的都是女孩。
这是对洛纬秋的评述,但却像通知金澜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是我主动的。金澜说。
听到这话,洛淼才对金澜起了点兴趣,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侧着,她的半边脸隐在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金澜看不清她的表情。一眼过后,洛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甚至还颇有礼貌地帮金澜关好了门。
*
洛纬秋走出房门,站在楼梯上,看到洛淼正站在落地窗前。
洛淼听到脚步声,抬头,目光逐着洛纬秋,看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今天天气不错,你该多出去走走。”
洛纬秋不想同她虚与委蛇或者多说废话,他干脆单刀直入:“我不想听你的意见,我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他特地强调:“尤其是不要打扰他。”
洛淼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套装,面容精致,表情淡漠,两绺头发悠悠垂在眼镜旁。与洛纬秋充满戒备的神情比起来,她简直游刃有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极为松弛。
她见识过多少难缠又强势的谈判对手,面对自己的儿子,她甚至都不想多说什么。
“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洛淼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没想到,相处得很好。”
“那你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洛纬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眼神中有愤怒,有不解,有困惑,还有一份藏在深处的迷茫。
“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几次?现在倒是想发表意见了?”
洛淼想了想,“也对,那我还是走吧。”
“等等,”洛纬秋迟疑了一下,叫住了她:“都是我的意思……”
“是你强迫他的?”
“……差不多吧。”
洛淼这时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儿子:“类似的话他刚刚跟我说了……原来你们是真心的啊。”
“不过,你还记得‘花裙子’的事吗?”
丢下这句话,她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没有给洛纬秋反应时间,高跟鞋嗒嗒嗒,就径直走出门去了。
望着她转身,望着她开门,望着她消失在玄关的门后。洛纬秋反而是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的那个人。
“花裙子”,其实指的是洛纬秋小学时一个同班女生,当时洛纬秋很喜欢这个小女孩,整天追着人家跑。但后来因为女孩家长工作调动,全家都搬去了外地,洛纬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多年过去,甚至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当时爱穿一条花裙子。
知道女孩转学的消息之后,年幼的洛纬秋跑到洛淼的办公室,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也要转学去找她。
当时洛淼只是让助理把洛纬秋抱开了,然后一边翻阅合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哭也没有用,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你早点明白这件事也好。”
*
金澜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洛纬秋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肩膀松散地倚在沙发靠背上。手放在脸上。
金澜安静地看了他一分钟,他一直一动不动。
“洛纬秋?”金澜轻轻出声。
被呼唤的人僵了一下,然后随即放下手,露出一张脸:“学长。”
“抱歉啊,”金澜靠近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说:“我还是出来了。”
“不不不,”洛纬秋揉揉眼,说道:“怪我,时间太久了……我应该立刻上楼的。我只是……想自己想一会儿。”
这一刻金澜忽然不再觉得洛纬秋是之前那个小孩了,小孩不会露出那种神情,他终于像一个充满疲惫和失望的成年人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金澜问。
洛纬秋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金澜主动坐过去,拍拍自己的肩,“来,肩膀借给你。想说就说吧,不想说……就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