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书屋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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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悧起初不解,但当他最终在镜头前对上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睛,也开始明白了“带缘”的意味。这是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的、不属于成年人的愚勇。有多么愚蠢,就有多么义烈。

    如果说书中的顾钧如是梁夫人的化身,仍是很牵强的。梁夫人从事发之初就没有原谅的意图,他在所有Alpha眼里成了一个“不贤”的典型,后半生再没有恋爱结婚,甚至他自己的儿子、儿息对他也敬而远之。

    有一点烦人……但很带缘。

    在许多现实或虚构的爱情战争里,香君总是将全部的爱和温柔奉献给主君,面对同类却露出尖牙和毒液。在那些悦目的外表之下,是否都藏着深深的自我厌恶,以至于不可控制地想要砸碎自己的倒影?

    【16】

    他们谈话之间,徐如玉从楼下拎了几袋粽子礼盒上来,显然是为合作者们订购的端午礼品。看他身上的白色短T恤和热裤,已经提前进入盛夏的氛围;那张脸依然精致,只有偶然背过身时会暴露大腿后侧的隐隐淤青。上一次见面时他还像是孟总的随从,现在俨然以恋人自居了,还管起买粽子这种事。端午的粽子,旧时由一家的长夫人亲手制作,寓意是为丈夫和家族献上纯洁的身体和纯粹的忠诚;而今保持手作习惯的人罕有了,都是购买包装品,这些美食礼盒在工作场合也用作人情礼品,通常以企业主夫人的名义选购、赠给雇员和客户,取“待合作者如家人”之意。没有婚姻的名分却替人选购粽子,可以视为对原配夫人的挑衅了。

    子轩曾说他不能理解端午节:一个不幸的王后自杀的日子,成了后代情侣约会划船的理由?那时,海悧反驳说:瓦伦汀节不也一样吗?很少有什么纪念日是和暴力、死亡完全无关的吧,人崇拜死亡,这就是事实。

起更严肃的语气:“小说都是虚构的,请不要联系现实。”唐梦才讪讪闭了嘴。

    但这些问题对于唐梦一定过于复杂了。海悧看着他从徐如玉手中接过礼品、因这是他喜欢口味而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如果人不享受他人的痛苦,悲剧艺术又怎会诞生?怀后在那个遥远夏日跃入江流的时刻,是在怨恨世界还是憎恨无力的自己?又或许那是真正的幸福,与挚爱的君主和故国魂归一处?善恶、爱恨、主宰与臣服,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的。

    毕竟我们都是奴隶的后裔。有时海悧也会为此感到沮丧。千百年前不受宠爱就会被杀死的命运,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倾轧同类;被剥夺了所有自我实现的途径,只有在主人临幸时得以确信此生的价值。这狂热的竞争心,是留在基因记忆里的求生本能。经过数千年选育退化而成的柔弱躯体上,处处都是奴役的印痕。即使有幸生于现代,对“平等”的生活习以为常,也仍不知该如何欣赏那些珠泪般的苦难之美。他们用外来语言取代了旧名称,好像这份陌生感能洗刷历史的血污。

    对世界毫无怨恨的Omega,终究只是Alpha的幻想吧?

    其实,项总对唐梦的评论还有下文。

    赢得离婚案后,梁夫人又向夺走他丈夫的菲奥雷郡主索赔。那时国内已经取消了“私通外主”这条针对Omega第三者的罪名,存有类似罪名的国家也都在废止进程中,偶有案件也极少庭审,多以和解了事。废除私通罪的本意是推动性别平等,但也在已婚Omega当中引起诸多不满。梁夫人得知对方国家的司法系统仍可受理私通案,不远万里去当地提起告诉。旧贵族向来是普通民众的眼中钉,“风流郡主毁人家庭”的标题,在他们国内引起极大反感,也又一次掀起废黜世袭荣誉的呼声,梁夫人再次凭借民意胜诉,拿到了赔款,也对小郡主和他的家族造成了足够的羞辱。

    徐如玉将在这个项目里担任一个小角色,大约是作为他遭受伤害和惊吓的补偿。关于他和孟总夫人,海悧仍未了解事件全貌,也无意打探,但可以想象其中的剑拔弩张。

    梁夫人对情敌的穷追猛打,在好事民众中间制造了巨大分歧。Alpha看客大多收回了他们的支持,认为原告既已分到婚内财产,再怎么占理,也不该对一个年仅十八岁还怀着孕的少年不依不饶,更何况还不是原配;Omega则认为,前夫的责任和第三者的责任本来就是两回事,既然法律允许,分别追究也没什么错,让破坏他人家庭的肇事者付出代价也是公正的结果。不用说,这种话题很容易导向“你们Alpha只会同情更年轻更漂亮的那个”,或类似的发泄指责,那一段时间,不知有多少情侣为这点花边新闻吵到要分手。

    在新时代,法律不允许一人多配,正式文件中不再有正室侧室的概念,但在日常语言里,人们还是习惯将再婚所娶称为“二房夫人”“二叔童”。尽管没有法律依据,很多人都相信“二夫人”主张权利的资格弱于“原配”,也许是受到传统思维的影响,再婚伴侣的离婚诉讼中,Omega一方的财产诉求的确很少得到支持。像子轩的家主那样,财产全部输给再婚夫人的案例,并不多见,这判决结果和“二房”梁夫人不遗余力制造的社会舆论有直接关系。

    “爱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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