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我好像又被抛到高空,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可以那么想吗?
薛远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步步追击,缓慢而专注地对我说:“所以,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他放在我身后的手纹丝不动,如烙铁一般,明明隔着衣服却烫得我浑身发软。
我在他点漆似的瞳眸中隐约看见自己,晕晕乎乎地点了一下头,或许还应了一声。
他眼中的笑意即刻被点亮了,指尖触到我的耳垂,又从后颈一路摸到下颌,让我清晰地感觉到微热的温度和有些粗糙的茧。
手指抚过的地方隐隐战栗,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恍惚中灵光一现,难道他是要亲我?
我直截了当地怂了,行动先理智一步,仓促地握住他的手腕,躲闪道:“我们回家去吧。”
他停顿了一瞬,扣住我的手:“好。”
走出公园时,天空隐约有些亮了,周遭环境暧昧不清,马路空阔。这个时间也许会有人出门,但我和他的手依旧牵在一起,谁也没松开。
我从混乱中醒过神来,缓缓认清了现状,震惊远远大过欣喜。
怎么会这样?我连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我还在天人交战,耳畔突然响起薛远的声音:“你那时承认的,还作数吗?”
我迷茫地抬头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家理发店大门紧闭。
“当初你陪我去把长发剪短,那人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说是。”薛远贴心地提醒我,又微笑着补充道,“我耳力很好。”
……我看你记性也不差。
我脸上又在发热,小声回答:“作数的。”手都牵到一起了。
现在完全明白了,薛远这厮耳清目明,十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触感极其清晰,我却仍然觉得有些蒙,喃喃出声:“为什么……”
“嗯?”
“你,我……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是我?”我像是刚刚恢复语言能力似的,话一出口自己都嫌傻。
薛远却领悟了我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做饭好吃,又细心,又温柔,又可爱……”
“好了,够了,别说了。”我一只手晃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捂他的嘴还是遮我自己的脸,似乎已经烧到熟透了。
他还不肯放过我:“突然吗?其实我很早就……”
我愈发震惊,僵硬地转头看向他,居然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委屈,他接着说:“我还以为你是装作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我就是根木头,实心的,最新版本才开了一窍。
心脏依旧突突跳着,这感觉就像收拾旧衣服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百万支票。
那我失的那些眠算什么呢?算自讨苦吃?
我沮丧地小声嘀咕:“你早点直说就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除去莫名其妙的相遇,我对他的初始好感度就很高,压根没设防。
薛远笑了:“我怕吓到你。”
这大半夜到现在惊涛骇浪一刻不歇,到家时,我对薛远说:“我困了。”
实在是有些头昏,没有借此逃避突如其来的新关系的意思。
薛远看起来倒很精神,可能对他来说熬个通宵不在话下,他善解人意地放我回卧室,又在临进门时喊住了我:“何还。”
我应声回头,发现薛远离我极近,他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般,柔软的触感一晃而逝。
他又伸手摸摸我的后脑,目光和煦,微笑道:“去吧。”
我颤颤巍巍地关上卧室门,四肢僵硬地走到床前,又晕头转向地倒在被子上。
这还怎么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