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至冶喜欢夏芊,已经十二年了。
宋至冶的分化期来得很晚,正常人最晚不过十四五岁便能确定第二性别,十八岁以前,宋至冶以为自己就是个beta,也庆幸自己是个beta。beta可以上最便宜的普通公立学校,而不是像omega一样,要去念学费昂贵的特殊学校。即使有减免政策,也没有人愿意给他出钱。
母亲难以忍受父亲出轨和家暴,在宋至冶五岁那年不告而别,小三第二天就进了家门,手里牵着一个三岁的、叫宋至清的小男孩。很奇妙的是,父亲从不对他们动手,承受他生活工作不如意的怨气与怒火的人,只是从母亲和宋至冶,变成了宋至冶一个人。他们三个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宋至冶是多余的累赘。
想要在那样一个家庭生存下去,需要学会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弟弟宋至清已经分化成了Alpha,苦杏仁味的酷男孩,个子高长得帅成绩好,是全家人的骄傲。
这样很好,面对十八岁还没有分化的宋至冶,向来刻薄的继母和冷淡的弟弟已经从厌恶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怜悯,他们大发慈悲的“施舍”让宋至冶好过了很多。继母甚至还把弟弟穿破洞了的羽绒服丢给了他,在那之前,他每一个冬天只能把所有冬季校服外套和毛背心一层一层套在身上。说是所有的,加起来不过四五件衣服,宋至冶的手从来没有在被子之外的地方暖和过。
十八岁的宋至冶骨架小、个子矮,生得比某些omega还清秀。beta里也有内部歧视,总有人笑他是个娘娘腔。或许很多人的青春里都有这样一个人,扮演着被全班同学使唤的老好人的角色,对所有人百依百顺,同时又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孤立,宋至冶就是这样的存在。
南方的仲夏夜潮湿闷热,一群高中生心不在焉地晚自习,靠头顶年久失修的老吊扇和风油精、花露水吊着一口气,混合着汗味、零食味,还有各式各样不懂收敛的alpha信息素,整个教室的味道格外奇妙。
——宋至冶惊了,他怎么突然闻到了这么多奇怪的味道?
所有人都觉得很热,都在流汗,没人看出宋至冶的异常,后桌的alpha男生戳了戳他的背:“喂,帮我们几个去买几瓶冰饮料呗,钱等你回来了和上次的一起给你。”
学校禁止晚自习去小卖部,被教导主任或者巡逻的学生会抓到的话,要在晨会上作检讨。加上天气太热,谁都懒得动。但他们又想喝冰的,这份苦差事自然轮到了宋至冶身上。
放在平时宋至冶肯定还想拒绝一下,但今晚整个教室的气味让他太难受了,他想都没想,点点头飞快地冲了出去。
“诶?等等啊,还没说要买什么呢......”
这晚学生会全员都去布置即将举办的毕业典礼了,纪律部部长到处找人替晚巡,突然想到了前任会长夏芊。她已经保送,没有什么学业压力,天天跑回学生会办公室睡觉。简直没有比夏芊更好的人选了!部长找到夏芊,她果然一口答应,接过袖章就优哉游哉出了教室。
夏芊也没想管哪个学弟学妹偷偷去买冰棍,谁又和谁小树林牵个小手,她就是闲得发慌,想出来散散步罢了。
走到操场时,夏芊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橙味,停下脚步仔细嗅了嗅——嗯?omega发情的信息素味?
她饶有趣味地追寻着这股甜味,一直走到操场边缘昏暗的灌木丛旁。这天晚上月亮格外亮,她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瑟缩的人影,一个穿着本校校服,蜷缩在地上发抖的omega。
这个beta、alpha成群的普高怎么会有omega?哪有omega能忍受一群alpha混在一起臭烘烘的味道?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夏芊试着推了推他。但对方只是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浓烈的甜橙味信息素源源不断从他的后颈溢出,齁得夏芊嗓子都疼。夏芊把他翻了过来,眼前的少年像是从温水里被捞起来的一样,皮肤通红滚烫,汗水濡湿了头发,一绺一绺垂在光洁的额头,白衬衫也因为流汗过多变得半透明,贴在前胸后背,甚至连黑色的校裤上都有可疑的水渍。他喘着粗气,随着喘息溢出唇齿间的,也都是甜到发腻的橙子味。
夏芊虽然带着阻隔贴,但面对这么强烈的omega发情信息素,还是被打乱了呼吸。
“同学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不…不要……”宋至冶残存着最后一点理智,拼命按住夏芊掏出手机的手,轻声乞求道,“求求你…别叫救护车…我不去医院……”
夏芊盯着少年隐藏在眼镜下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任哪个alpha都没有办法拒绝这么楚楚可怜的omega,半拖半抱半拽,把他带回了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有一个小隔间,放了一张小床供大家午睡,话虽这么说,床早就是夏芊专用。所有人都知道夏芊有洁癖,所以即使她早就卸任,也没人敢和她抢同一张床。夏芊把宋至冶安顿好,出去锁死了门窗,防止他散发出的浓烈的信息素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