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看看。”朱老爷子扭头示意黑衣男子,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在茶几上。
照片在桌面上散开,朱镜辞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来。里面是各种偷拍角度的自己和江忱予。他喂江忱予吃棉花糖,江忱予捏他的脸,还有两人在昏暗的巷子里接吻。照片里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神情,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对情谊深厚的恋人。
朱老爷子低头撇了一眼照片,又略带嫌恶地转过头去。
朱镜辞全身的血液骤然冷了下来。他捏紧了拳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想怎样?如你所见,我只是谈了场恋爱。”
“朱家未来的继承人,居然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传出去岂不成了别人的笑柄?”朱老爷子看穿了他的不安,慢条斯理地坐下,眼神不往他身上落,“旁的不敢说,区区一个江家,我朱家还是对付得了的。”
“我他*妈的才不稀罕这个什么狗屁的继承人!”朱镜辞几乎要冲上前去,被保镖按住了手腕。
他额上的青筋爆着,咬牙切齿道,“你那点家产你爱给谁给谁,但你敢动江忱予,我不会放过你!”
“朱老爷子并没有被他眼神中的愤怒吓退,年轻人的失态在他看来反而恰恰暴露了自己的软肋。他不欲把朱镜辞逼得太急,毕竟两人以后还要相处,总要保留些情分,”我现在不逼你做决定,你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看看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临出门前,他转过身,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别把路走太绝,也许有一天,你就要来求我。”
老人和保镖起身离开,朱镜辞坐在沙发上,两腿岔开,手肘支在膝盖上,用两只手捂住了脸。
身边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他扭头去看,屏幕上“小鱼儿”的备注分外醒目。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呼出一口气,点了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异样,“小鱼儿下午好呀。”
隔着手机,江忱予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失真,“一直没收到你的消息,已经到家了吗?”
“我刚刚嘴馋,忍不住在外面吃了份黄焖鸡,所以回来晚啦。”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浅薄的一层浮上来,“小鱼儿已经送叔叔阿姨去机场了吗?”
“还没呢,正准备出发。”江忱予顿了顿,说道,“言言,明天陪你去买年货,好不好?”
“好!我还要吃商场二楼那家芋圆冰。”
“嗯,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他的手紧紧地攥住旁边的沙发表面,一直攥出了褶皱。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仿佛有种虚空的不真实感,直到江忱予的声音再次把他拉回了现实。
江忱予在电话里叫他言言,对他说明天见,他好像就再次积攒起了勇气。
他已经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小孩子了,他有江忱予,有江小猪,他们约好了要去上同一所学校,要在一起过很长很好的一生。他已经把幸福握在手里了,没有人可以随便地抢走它。
朱镜辞在做梦。
梦里的画面很抽象,他仿佛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空间里,周围是混沌一片,他瑟缩在角落里,分不清黑夜白昼,叫哑了嗓子也无人应答。
只有画面中有旁人进来,光才会照进来。他看到了穿着红裙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嗫嚅着说抱歉,而后离开得毫无眷恋。又看到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带着妻子和孩子,从他身边走过,不曾看过他一眼。
这些人带着光进来,又带着光离开,徒留他一个人在黑暗里。他很安静地呆着,又带着点希望,好像莫名地知道,会再有别人来。
最后,他看到了江忱予。冥冥中,他知道这就是他要等的人,能给他带来光和热,能带他离开黑暗的人。
他满怀欣喜地伸出手去,想扑到这个人的怀抱里,却扑了个空。他的手甫一触碰到那个人,竟然直直地从身体上穿了过去。他似乎变成了透明的,站在那个人面前,对方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在哭,感受不到他的惶恐。
他一次次向那个人伸出手去,却一次次无功而返。“小鱼儿,你看看我!”他快要被巨大恐惧淹没了,哭喊着,挣扎着朝向那个人,“求你了,江忱予,带我走,别不要我。”
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他希冀的少年也离开了,脚步声渐远,他的世界重归黑暗。
刺耳的闹铃声在清早响起,猝不及防地让朱镜辞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来,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噩梦里的恐慌太过真实,仿佛还在他身体的每个毛孔中残留着。
“喵呜!”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床的江小猪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床上滚了一圈。
朱镜辞伸手把它捞过来抱进怀里,脸埋在它的肚皮上,平复刚刚的一阵心悸。没关系的,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江小猪似乎感觉到了主人不同以往的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