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月将煎好的药送过去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到沈君持站在走廊上,依着房门,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竟想得入神。
奇怪了,少宗主怎么不在房中歇息,反而站在外头?走近一看,只见他拿着一颗非常精致小巧的红玉耳钉,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少宗主,药已经煎好了。啊,你的脸……”
沈君持转过头来,一边脸上红了一片,像刚被人扇了个巴掌。是谁那么大胆?江思月心中纳闷,却不敢问出口:少宗主你是不是被人打了个耳光?
“没事,自己不小心撞的。”沈君持接过她手中托盘,“你去歇息吧。”他推门进房,关上房门的一刻,又想到了一件事,对江思月道:“再麻烦你让店小二送碗白粥过来。”
这碗白粥当然不是他自己吃的。想必是给他房中那位魔宫少主准备的,江思月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少宗主要对小魔头这么好?单纯是为了软硬兼施,套取情报吗?
把药放在八仙桌上,沈君持对着屏风轻声道:“喝药了。”那小东西还害羞地躲在屏风里面不肯出来。他咳了一声,故意把脚步声踏响,转入屏风里。“别羞恼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惜轻尘正坐在椅子上,用梳子梳理一头半湿的长发,闻言抬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身上不但亵衣,连直衣都穿上了,包裹得密不透风。他气闷地小声道:“我身体的事,你别说出去。”乌黑的秀发衬得他一张小脸晶莹如玉,半垂的眼睑睫毛纤长。
沈君持有一瞬间的失神,呼吸都有些乱了节凑。又轻咳一声,“行,我不说。”他终于明白这一路上惜轻尘不喜与人有身体接触的原因。“出来喝药了,放凉了不好。”说着,便又想过去抱人。
“我自己走。”惜轻尘把长发甩回身后,狠狠拒绝他靠近的举动。
沈君持被他滑顺的长发甩了一脸,心神一阵摇晃之后,目光却犀利地瞟到他后背淡青直衣上的一点血迹。“你还没上药?”他伸手去扳惜轻尘肩膀。
小魔头正防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肩膀一低想要闪过,谁知竟被对方扯下了半身衣服。肩膀,胸口,肚皮……白花花的半个身子又被看个精光。“你……”咬牙正要大骂,另外半身的衣服也在眨眼间被剥至腰间。
“快到床上坐着,我给你上药。”无视他铁青的脸色,沈君持催促道,手臂往小魔头腰间一揽,不容分说把人推出屏风,带到床上。
小魔头反应慢,一遇到紧急情况就发愣。他呆呆坐在床沿,任由对方将他长发挽到身前,拿起装着创伤药的小瓷瓶把药粉均匀撒在他后背。
惜轻尘很快被疼痛转移了注意力,他呜咽一声,双手紧攥着膝盖上的衣袍。
沈君持见他痛得肩膀微颤,身体不自觉地蜷起,皮肤上冷汗直冒,试图安慰:“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过两天就好了。”
惜轻尘又痛又气,垂头埋怨:“也不知是谁害的!”
沈君持眼神微闪,胸口涌上那丝心疼,让他有些自责又有些郁闷,忍不住怼了一句:“你自作自受。谁叫你不肯说出机关阵的破解之法?”
微微一怔,惜轻尘转头看他,“你怎么好像笃定我一定知道?我都说了……”话语止于他看到沈君持手里拿出朱红色耳钉的那一刻。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大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他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那里戴着一颗同样款式的小巧圆珠耳钉,不过是无色透明的。而朱红色那只,本是戴在他的左耳上,可惜在很多年前被弄丢了,他在魔宫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沈君持把朱红耳钉别回他的左耳,总算是物归原主。“五年前,你曾经救过我一次。”
那一年他十二岁,而这小魔头才只有十岁。他在离家游玩的时候被捉入魔宫,纯属是个意外。魔宫的人并没去细查他的身份,他那时候还小,没有抗衡之力,与被捉来的其余十来人一同关在水牢里,等候着被炼成丹药的悲催下场。后来,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小孩儿救了他们,带领他们闯过了机关阵的阻拦,顺利逃出魔宫。当年遇到的阵法,与这一次的不同。在逃亡的路上,他捡到了小孩儿掉落的朱红耳钉,这些年,他一直把耳钉带在身上,对那小孩儿,他也是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