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内的景其殊闷声道:“好。”
这么乖。
珩容觉得景其殊有点不开心,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是在介意邪凤的事情吗?
以前他就这样,每每提起凤凰和谛星,他总是不开心。
可不开心……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已经……死了啊。
连尸骨都被人挖出来,为祸世间。
……
景其殊在床上打坐入定,不知是不是身体缘故,入定到一半,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又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回鲛人,被人养在一个池子里。
养他那人坐在池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他,梦里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病,竟然傻不愣登地去够那根狗尾巴草。
伸手快要够到了,池边的人就将狗尾巴草往上抬一抬,景其殊挺直身子再去够,差点够着了,那人又往上抬一抬。
从来没见过这么苟的人!
景其殊气恼,泡在池子里的鱼尾巴一拍,溅起的水花儿直冲那人的脸,那人轻笑起来,终于将手里的狗尾巴草扔了,景其殊就跟小狗似得,冲过去将那根草捡起来,捧在手心里,回去找那人邀功。
这次角度对了,景其殊看到了对方的脸。
竟然是珩容。
说是珩容,但也不大对,梦里的珩容比景其殊现实遇到的年轻许多,身量已经长成,却更清瘦些,五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唇角的笑意也更灿烂,没心没肺的。
他懒洋洋靠在池边,问景其殊:“鲛鲛,你说他们会醒吗?谛星不是在骗我吧?”
梦里的景其殊好似个小傻子,不会回答珩容的问题,捧着狗尾巴草啃了起来。
景其殊本人:“……”
珩容也笑了起来,日后冷峻的五官,此时还带着少年的朝气,他霍然起身,少年的身形映着朝阳:“不管,走了,去浇花。”
去浇花。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池水中专心啃狗尾巴草的鲛人急了,抓着珩容的衣摆不让他走。
珩容一愣:“鲛鲛,你还没化形,不能上岸。”
梦里的景其殊根本不管这些,在水里打着滚撒泼让珩容带他。
珩容只好蹲在池水旁,摸着他的头无奈道:“你们鲛人不是只有有了心上人后才上岸的吗?你一直练不出鲛珠,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心上人吧。”
“鲛鲛,在这幻境里,你是找不到心上人的,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出去?”
“可你这么傻,出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还是留在这里吧,回头我找颗夜明珠,在里面刻一个芥子法阵,就可以把你塞到夜明珠里带着了。”
“到时候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最后珩容还是带着景其殊一起去了,景其殊一直缠着他,没办法,他就教了景其殊一个缩小的方法,把变小后的鲛人抱在怀里。
鲛人身上一直湿漉漉的,把他胸前的衣服都蹭湿了,他也不在意,到了地方后,把景其殊放进一个木桶里,自己拎着另外一个桶,拿着瓢去浇花。
景其殊悄悄从木桶里探出头来,看到了自己一生无法忘记的美景——幻境的天空是璀璨绚丽的橙红色,橙红色的天空之下,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太阳花田,红、橙、黄、粉等大片暖色连成一片。
多么热切的颜色啊,唯独珩容一身黑衣,与画面格格不入。
他站在花田中,每一株花都细心浇灌,就这样,一直浇,一直浇……
这个画面深深印刻在景其殊脑海中,仿佛曾经从这个角度看过千万次一样。
无数类似的画面涌入景其殊的脑海,太像了……天空的颜色,花开的绚丽程度,都太像了,唯独站在花丛中的那个人,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身黑衣,清瘦的少年身板逐渐变得结实,少年的稚气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冷峻,脸上的表情也从期待、渴望、失落、厌烦,愤怒、绝望,到后来,古井无波。
终于有一天,他扔下手里浇花的水瓢,走到景其殊面前,低声道:“鲛鲛,我好累,想去睡一会儿,我把洞府的钥匙刻在你的鲛珠上了,你要是想出门逛逛的话,就自己打开门走吧。”
……
景其殊猛然惊醒,他从床上坐起,眼泪不打招呼就涌了出来。
他伸手擦掉,立刻就有新的流下来,景其殊茫然地睁大眼睛,一边擦泪,一边慌乱地想。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刚才梦到了什么?
好像梦到了珩容。
梦里的画面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捏变形,很快,景其殊就不记得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那种记忆硬生生被抽走的感觉痛苦极了,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景其殊越哭越凶,他捂着自己的脸,泪水落在掌心,很快化成珍珠,争先恐后地从手指缝里掉出来。
守在外面的珩容听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