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挑了挑右边的眉梢,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茶杯:“那就请府台大人过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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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奚慈被忠勇侯府的人送到朔月楼的时候,老鸨子正口沫横飞地给卫楚讲解着府台大人的能力之大、脾气之爆,以及曾经用刑之时,将人折磨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经历,并且还有心情在愤怒之余,对卫楚的这副俗世罕见的相貌感到了由衷的惋惜。
府台大人一鞭子就能让这小子皮肉尽毁,简直太可惜。
“江哥!”
达奚慈远远瞧见卫楚没事,于是一进屋就下意识地朝躺在血泊里的江丞奔了过去。
江丞仍旧昏着,对达奚慈的呼唤难以回应。
“江哥!江哥!你醒醒!醒醒啊!”
达奚慈哭着晃悠着江丞的肩膀,对他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样子感到极为恐惧。
想到这里,她慌忙回头去寻卫楚的身影:“阿楚,你不是同我说好了,不会伤他性命的吗?”
达奚慈性子温软,也就只有面对卫楚的时候,才敢出言质问。
卫楚对江丞动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不过他并不担心,只想让阿姊用短暂的痛苦来明白她对江丞的付出究竟有多不值得。
他打断老鸨子的话,侧头看着坐在地上悲恸大哭的阿姊,淡声回答道:“放心,没死。”
“那他浑身的血……”
达奚慈还没问完,就听见卫楚接着对她说道:“我把他阉了而已。”
语气轻描淡写,就像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阉?阉了?你给他阉了?!”老鸨子这下子惊得嘴都闭不上了,慌忙趴在地上去寻江丞的宝贝,回头朝外面喊道,“快来人啊!江公子被阉了!快进来寻他的宝贝,兴许还能接得上!”
她这话一出口,楼上楼下看热闹的人瞬间蜂拥而至,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都想看一看府台大人的公子没了宝贝是什么惨样儿。
“……唔。”
许是被男人的尊严给激发得恢复了意识,江丞挣扎着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没工夫顾及自己被老鸨子摁在地上践踏的颜面,只悲痛地指着自己宝贝飞落的方向,“……那,那里……”
卫楚哪里还能让他有半点接上的可能,顺着江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随手掷出了从桌上抄起的一粒花生,将那玩意儿推得更远了些,越发难以被人发现。
“阿慈,阿慈救救我……”
江丞痛得意识模糊,但他仍旧认得出此刻唯一能够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达奚慈,“我不能……我不能当阉人……快,救救我……”
“钏儿呢?”达奚慈被地上的鲜血刺激到,想起自己生产时的浓重血气,连带着对江丞的热情都减缓了几分,“你把钏儿带到哪里去了?”
江丞哪里还听得懂这些,哭着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要做……阉人……”
说话间,快马加鞭赶到朔月楼的江府台已经带人上了二楼,两个高大的侍卫冲在最前面,抬腿踹开了房门,气势汹汹地迈了进来。
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被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顿时惊痛地大吼一声:“丞儿!”
“爹……”江丞被硬是任凭卫楚拽开的达奚慈摔回到了血泊中,趁着大夫挡在自己前面治伤,无力地动着手指,朝向卫楚,“杀了他……他割了孩儿的……宝贝……”
“什么?!”
江府台惊怒不已,回身拔出侍卫身侧的长剑,就直奔着卫楚所站立的方向而来。
“你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给我受死!”
卫楚淡漠地垂下睫毛,侧身闪过江府台挥过来的剑刃,轻声道:“将钏儿还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听他这样讲,江府台怒极反笑地再次抬剑朝卫楚劈了过去,怒喝道:“什么叫‘你便不与我计较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本官说话?!你想要造反吗?”
“造反?造谁的反?”卫楚嗤笑一声,“你的吗?”
卫楚的模样与达奚慈几乎一模一样,但同等样貌的两个人生活的环境却大为不同。
达奚慈终日以泪洗面,每日入腹的吃食更是比不得卫楚一顿的饭量,时间一久,她自然形容枯槁,憔悴清瘦,反观被卫璟喂得白白嫩嫩的卫楚,两颊都变得丰腴了起来,墨色眼瞳也跟着越发顾盼生辉,与达奚慈的气质截然相反。
因此寻常之人便很难在这种情形下看出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江府台也完全想不到达奚慈身边的素衣少年就是当朝的君后。
“上!杀了他重重有赏!”江府台嘶声道。
卫楚抽出腰后的匕首,心不在焉地抹了袭至身侧之人的脖子。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上他的四肢百骸,卫楚的身子晃了晃,伸手抓住尖锐的桌角才得以站稳。
江府台见状,忙大声叱骂身后的侍卫道:“都傻站着做什么呢?还不给我上!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