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善是宿命。是有条件基础上的无条件选择。就算他极力忽略,他的骨子还是镌刻着对人世间的良善的钟情与渴求。
而他所爱的那个人,还有一切与他有关的苍生,便是他良善的因。
所有人都在狂欢这一场人间浩劫的结束,但是无人知晓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这场浩劫的开始。
只有一人眸色冷厉,像是要找这天地问个明白,将这山川河月踏平,将四海八荒诘问。
“为什么?”季寒的声音整个极寒之域响彻云霄,但是冷冽的空气中不会有人回应他问题。
人间大水平息,但是有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季寒。”
熟悉清冽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季寒的动作一滞,看向那个地方的眸光瞬间化为薄雾笼罩的红。
依稀是季寒印象中的那个骄傲又金贵的灵台神侍,白衣红穗,月牙晶莹的额饰佩戴在额前,原本清亮灵动的眼眸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与不舍,眼尾泛着殷红,手中执着一本书,倒是平添一份书生意气的意味。
两人相对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出一个问题。
静默许久,季寒才扬起一个沈约从来不曾看到过的笑,声音低沉扬厉,像是尖锐的剑击中了碎裂的寒冰一般:“所以,你一直都想好了,对吗?”
沈约只是沉默地看他,道:“对不起。”
极寒之地是个好地方。也是书灵回归的地方。
风雪狂怒,冷冽的冰冻结千丈。
季寒唇轻轻颤动,但是声音还是温柔:“......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只是做了你认为对的事情。”
无论你做了什么,那都是对的。
无论多久,无论柳青花红枯败成泥,无论霜雪寒雨四季更替,纵然时空变幻,你我身份变换,有些东西都不会改变。
比如说春日枝上的徐徐杏花。
比如说人间夏日的疏疏竹叶。
比如说镌刻秋日的铮铮红枫。
比如说属于冬日的簌簌落雪。
四季是你我的矢志不渝。而你的所钟爱的人间四季,我会替你守好。
☆、真相大白
“哥哥。”
“哥哥。”
“哥哥,醒醒。”
是......奚盐的声音吗.......
在长长的沉睡时间了,他梦见了很多很多。
他梦见,在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是神境的一个小小神侍,然后和奚盐一起经历了寒山村民的刀入心脏,双腿尽废。
然后在极寒之域修养,遇到季寒,人间杏花,寒域冰霄,两相开放,却在大雪漫天的雪地里因为季寒心智未开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丧失理智。
在双腿还没好的时候,沈约与季寒就像是现世他们两个一样,在一起了。
但是离霜恶念摧毁五岳十社和善果花,人间大水,妙红亭中听到清文和离霜的对话,自己身为书灵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中。
一切都结束了。
书灵献祭是唯一的办法,人间的大水停了,神侍沈约也永远地困在了千丈寒冰里。
沈约睁开眼,四周都是虚幻的水泡,蓝色的、绿色的、青色的,许许多多鲜亮夺目的颜色,在他所处的地方漫散开来,他似乎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准备好了吗?”这声音像是奚盐的,轻软,但是却莫名其妙语气冷得刺入灵魂,像是大雪深深埋葬的青竹,不复以往的温暖懵懂。
——准备好什么?
——阿盐,你到底怎么了?
沈约想要睁开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蔓延上心头,他的脑袋、他的脖子、他的手,都像是灌了铅一样使不上劲,特别是他的腿,撕心裂肺,就像是全部浸入了冬日寒地的冰水之中,从每一骨骼相接的地方开始啃咬、撕裂,要活生生将他的膝盖断裂一样。
“嗯。”仅仅是一个字,沈约就知道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季寒。季寒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冷淡,声音比奚盐的较为低沉不少。
——季寒,你,你们到底在准备什么?
无知无觉,一切在慢慢轮转。沈约的意识又开始慢慢模糊。
曳曳青竹,无端覆雪。
良善原来不堪一击。
*
“听说了吗?燕云大军骑兵已经到了青州寒山,指不定啊,什么时候就要攻陷附近的陵比了!”
“哎呀!之前听说燕云王与当今陛下情谊深厚,没想到,竟然还是到现在这种打仗的底部,哎!”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妄议前线之事!”
青叶的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边的人。
青叶边的人身挺芝兰玉树,眉目俊秀浓烈,一身雪白大氅缀着红穗子,只是眉宇之间原本骄矜傲气的情态已经全部被淡淡忧愁给替代。
在讨论的侍女闻声一瞬间噤若寒蝉,只是轻轻看了一眼来人,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