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安醉醺醺的坐在后院里,怀里抱着容市隐的灵位,看着已经结冰的荷塘水面,又哭又笑的癫狂。
裴铭远远的站在回廊底下,看着陆梵安显得无比苍凉的背影,不由记起了那日夜里。
……
农户之家多是早眠,尤其是夜来的更早的冬天。然而漆黑的一片之中,却有一点灯火扰着这宁静。
“这毒我不会解。”裴铭一脸凝重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容市隐。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了吗?”封宁雄皱眉问道。
裴铭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我今日为他施了针,只能控制住毒发的速度。按理来说这会儿差不多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可不知为何却也不见醒。”
二人沉默的等着,一直快到后半夜,容市隐才悠悠转醒。
封宁雄简单对容市隐说了事情经过后,便一脸惋惜的看着他。甚至于连向来跟他不对付的裴铭,也有几分不忍心的转过了头,难得的没有多言给他添堵。
在二人像是已经看见他出殡一般的眼神里,容市隐慢慢取下腰间的一枚佩玉。手上用力,玉佩成了两半,一枚小小的白色药丸落在了他的掌心。容市隐想都没想,便仰头将药吞了下去。
动作一气呵成,不给其他人半点反应的余地。
封宁雄慌神的看着他:“容大人,你服的是何药?”
“解药。”容市隐眼皮都不抬一下。
“怎么可能,这毒明明无解的。”裴铭坐在床边把了把他的脉,不可置信道。
“你不会解,就不要说解不了。”容市隐回呛回去。
容市隐想起如意离开前一日同他辞别时,他本想归还玉灵丹,但如意却只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用得上它的时候。但若真有危险,请让它替我再最后帮你一回。”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容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宁雄着急的问道。
“巫医圣女是我旧识,这药便是她赠我的巫医族灵药。”那日送别隼弩使者时,封宁雄并不在场,容市隐简单解释了句,又道,“如今这般着急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王家,再无其二。裴铭医术精湛,却也未曾见过中原有此毒。而王家又与隼弩早有勾结,这般算下来,这毒恐怕就是出自那里。这巫医族灵药,倒是正对上了。”
封宁雄庆幸了许久,又道:“那容大人何时能返回队伍呢?”
“现在解药只是控制住了毒性,要真等药效发挥作用,清消余毒,还得要些日子。”裴铭又恢复的平日里招人恨的模样,“若真要他走,可能就得提前安排后事了。”
容市隐身上有些疲累,懒得理他,强打起精神道:“王家既然要我死,那就陪他们演一出戏罢。”
王家如今恐怕也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先是急不可耐的派人妄想收拢兵权,然后又是对他暗下杀手。
若真叫他们得逞,那这大昌江山,岂不是就真的要改姓了王。
容市隐简单同封宁雄说了自己的谋划,又道:“烦请将军跟陆将军带句话,就说我一切安好,莫要让他忧心。”
封宁雄却犹豫道:“此事凶险,要不就暂缓告知陆将军,免得再旁生枝节。”
“再恩爱也不在这一时。”裴铭也在一旁冷幽幽地道,“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大家都免不了遭殃。若真为他好,就不要把他往这滩烂泥里扯了。”
封宁雄在一旁听着这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容市隐知晓他因何而尴尬。却也不解释,毕竟断袖之癖,在世人看来,总归是另类的。但只要他们自己欢喜,便足够了。
容市隐皱眉想了半晌,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开口道:“那封将军也需应我一件事。”
封宁雄不解的看着他,容市隐继续道:“请将此事,与陆将军撇清干系。我京郊有一处庄子,让他去那里。”
无论京中是何光景,至少星月阁,还能护陆梵安无虞。
而他,自也是不会蒙骗陆梵安的。
他如今所行之事的目的,只是为着向陆梵安所期待的太平之世更近一步。让那人再不为所谓的天下所忧,只做他风流矜贵的公子。
而对方待他的心意,亦是相同。若让陆梵安以为自己死了,他怎可能安然度得过这段时日。
但这些,是裴铭永远都不会知晓的。
……
从回忆里抽身,裴铭看着陆梵安的背影,眼神里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忧伤。又看了眼手里的披风,叹了口气,最后,终于还是将披风挂在了回廊处的栏杆上,转身回了屋子。
有些不合时宜的情谊,也当放下了。
陆梵安察觉道身后的人离开,神态恢复了正常。看着怀里的灵位无奈的笑笑:“当真也不嫌忌讳。”
伸手轻轻在灵位上的名字旁搓了几下,果然一片薄薄的木片掉了下来,将木片翻过,只见上边写着几个小小的字:“一切安好,勿忧。”
陆梵安将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