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奚宁连剑都提不起来,总角之年未至,他抬头,看着比铆王府年龄还大的老管家,像是认定了这件事一样,一遍一遍念叨。
这可真是童言无忌了,墨奚宁的话差点惊的老管家跪下,王爷王妃不能枉死,但现在陡然说出这样的话,让有心人听见了,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到那时候,铆王府就真的完了。
“殿下,您现在的力量还不足已做到这些事,”老管家把那份册封圣旨——亦是王妃的催命符送到墨奚宁面前“殿下,王府只剩您一个了,您要撑起王府!”
金枝玉叶的孩子一时还不能理解“世子”的分量有多重,此刻他渐渐拨去稚嫩的心只知道一件事——
他再也没有父母了,他只剩一个人了。
眼前的画面转瞬即逝,像是过眼云烟一样,没有与世长留的资格。
任箫吟觉得周身的冷意更加肆无忌惮,不由分说的将他带走。
“飞红乱,浮光转,长情盼,川云还,一腔执念落京华,满腹疑念错盘卦”
任箫吟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怎么会碰上这样的场景。
任林晏父母情有可原,顾停玄也罢,墨奚宁也罢,但这是陈景帝,是他反抗了一生的“忠君之道”。
在皇宫,是他熟悉的御书房,是陈景帝,但是多了一个让他陌生的人。
他身上的衣着就已经告诉旁人他不是中原人,而不出意外,凭他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御书房,神情自若的和皇帝说话,十有八九就是任林晏信中所谓的“大祭司”。
“司父见过母亲了?”
陈景帝问道。
“她很好。”
大祭司全身上下都让衣服包的结结实实,甚至看不出他的年岁,开口却能大致判断,少说而立以上。
“那便好,司父说的,朕会尽快处理。”
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那么多人的皮囊做成的鼓,伤天害理筑成的还魂回生之术。
“母亲的大业,朕会替她完成。”
“臣定与陛下,共筑大业。”
他们没有再说话,但就是有莫名的声音在任箫吟脑中环绕。
浮长川不甘巫族居于一隅之地,所以她顶着风险奉子入宫,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新帝。
大祭司作为皇帝的生父,帮助妻子,与皇帝内通外合,为了让巫族光辉。
陈景帝顺理成章的依仗用命堆起来的皇位迎合大祭司,要让母亲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让巫族凌驾于青天之上。
而在巫族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个小宫女算什么 。
一个官府夫人算什么。
一个皇亲算什么。
百姓算什么。
江山算什么。
只要巫族发扬光大。
任箫吟对陈景帝的执着,竟感到熟悉。
而后才发现,这不正是任齐的执着。
一个执着于母亲狼狈而死,誓死要了却母亲的心愿。
一个始终放不下先帝那一点初出茅庐的恩惠,忠君,不是国。
终于眼前不在变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任箫吟尝试着往前走,突然脚下一空,好像不小心跌进了什么地方。
熟悉的寒凉攀上他的身子,任箫吟很快悲哀的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在池水中。
他想要出来,但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