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方是皇帝,她们只不过是这深宫中小到堪比一粒尘埃的宫女,命数如此,谁也反抗不得。
怀中的孩子身上流着的是陛下的血脉,但一个宫女之子,这孩子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停玄……叫他以后离这些是远远的。”
“阿菊,你放心,这孩子我一定护他平安。”
都到这步了,就是傻子也知道那是谁。
任箫吟惊异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东西,但眼前很快又变幻成了荒山野岭。
还有那间小房前的两个人。
任箫吟认出那个女人就是阿荣,只不过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疲惫,明明不过三十出头,鬓间已经有了白发。
她郑重的看着眼前的孩童,看上去大概总角之年,脸上挥之不去的稚气未脱可偏偏憋着一股倔强。
这是……小时候的顾停玄?
任箫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一顿伤换这也不算亏。
“荣姨,我不去。”
任箫吟想起,秋猎时,顾停玄似乎同他说过,十岁那年,正是陈景帝找上门的那年——也是阿荣葬身荒谷的一年。
“玄儿,你乖,他是皇帝,我们……惹不起的,”阿荣实在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种绝情的话,可也不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皇帝为什么要来找我”,顾停玄所有的知识几乎都来源于阿荣给他带回来的书籍,就算出去,他也没那个资格去富人家的地方,对于皇帝,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玄儿,你是他的儿子,”阿荣把手上的布包递给他,自己作为当年的知情人,免不得要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与其受制于人,倒不如给这孩子争取一份活下来的信任“但是玄儿,你记着,皇帝,你的父皇,非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害了你母亲,玄儿,活下去,好好读书,还阿菊一个公道,还泯朝一个明君。”
顾停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事,毕竟深仇大恨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但他记住了荣姨的话,从此陈景帝的赏赐不入眼,一门心思习武念书,一直到十八岁出任太傅,都是如此。
“ 还阿菊一个公道,还泯朝一个明君。”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任箫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死后的极乐。
“荒土黄沙焰火埋谁忠骨,独行茕茕遗魂意谁疾呼”
这又是什么地方?
任箫吟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遍地苍凉,满目萧然。
“世子?世子殿下?”
那是老仆人在唤自己的小主子 。
任箫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铆王府。
如果时间没错的话,墨奚宁已经受封世子,又是一身丧服,该是铆王身死,王妃葬身火海。
“为什么皇叔要杀了母妃?”
墨奚宁抬起头,就算再怎么努力镇静,眼泪还是忍不住随着话语一同泄出。
“世子殿下,这话……不能乱说啊。”
那人见状一时也顾不上对方主子的身份,慌慌张张的捂住墨奚宁的嘴,不安的四处张望,直到确认那群人没有出现,才讪讪的放开手 。
“皇叔是坏人 。”
墨奚宁现在甚至比顾停玄还要小上四岁,想不到什么“枉杀忠良”“昏庸无道”,只能统一归类为“坏人”。
“这……这……”
那人说不出话。
因为这是事实。
皇帝缓兵导致铆王战死沙场是真。
皇帝忌惮铆王府赐死王妃也是真。
桩桩件件,件件属实 。
“他是坏人,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