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楼大门口,陆离问他:“手续都办好了吗?”
高驰看了她一眼,说:“早就办好了。”
雨还在下,只比刚刚小了一点。
陆离将车尾调向门口,打开后车门,拿出一个踏板搭在台阶和车厢之间。
她像只陀螺一样慢条斯理地忙着转,高驰就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
等她想将推床往踏板上推时,他才有了表情,他憋着笑看着她第三次去推。
陆离抓紧栏杆,整个人往前。
可床依旧纹丝未动。
她想再往前,旁边突然一声嗤笑,她皱了皱眉,无视。
高驰笑着上前一大步,抓住了床尾栏杆。
一手的冰凉。
高驰猛地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
陆离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高驰看一眼那手,侧过头来看着她。
38度的天,她的双手凉得居然和冰块一样,而且,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的脸上居然连滴汗都没有。
难怪她戴着手套,穿这么厚。
两人合力将床推进了车厢。
关上车门后,陆离问他:“有什么要求吗?”
高驰愣了愣,问:“什么要求?”
陆离问:“梳洗化妆有什么要求吗?”
高驰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她。感情,是这方面的要求。
想了会儿,高驰说:“清洗干净就行了。人都走了,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好。”
陆离转身要走,高驰叫住她:“喂,给我你的手机号。”
陆离皱了皱眉,说:“有事的话,殡仪馆同事会直接和你联系。”
高驰抬眼看她,又说:“给我你的手机号。”
陆离眯了眯眼,转身上车。
见她不搭理,高驰呵一声,看一眼那被关上的车门,他两个跨步走到车门边。
挡风玻璃边上正好放着一个手机,高驰俯身钻进车窗内,将那个手机拿了出来。
他动作一气呵成,陆离刚反应过来,他已经钻出了车窗。
手机没有密码,高驰拨通了自己号码,待显示来电后,他又钻进车窗,将手机放回了原来位置。
临钻出车窗前,他突然侧头,见那脸依旧冷如冰块,他笑着说:“笑一个。”
“……”
陆离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握紧拳头。
高驰扫了她手一眼,依旧笑着:“我叫高驰,高大的高,飞驰的驰。”不待她回话,他身子一缩,钻出了车窗。
陆离看那手机一眼,看也不看他,启动车子离开。
“神经病!”
高驰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车屁股,眯了眯眼。
……
前方四辆私家车,需要排队出大门,陆离看向后视镜。
医院的门廊下,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白T长裤,背靠在墙上,低着头垂着眼,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呼出,隔着雨雾,他的身形有些朦胧。
感应到了什么,高驰忽地抬起头,看过去。
视线对上的霎那,手突然抖了一下,陆离收回视线,看向抓在方向盘上的双手。
五年来,这双手虽行动如常人一般,但没有任何触觉。
它不光没有触觉,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温度。
但是,刚刚那一瞬间,他抓住它的那一秒钟内,它突然有了知觉,它感觉到了一点点热度。
陆离对上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
……
待车子离去,高驰抽完一整只烟,才转身回病房。
护士已经清理好了床铺,仪器也都归了原位,仿佛这张床从没睡过人一般。
高驰扫了一眼病床,刚要转身,却双眼一凛。
他笑了下,一个大步走到床头,拿起栏杆上的东西,转身就走。
护士在他身后叫:“抽屉里的东西还没拿走。”
高驰说:“不要了,扔了吧。”
……
雨势渐缓,高驰将车停在银庭公馆地下停车场。
看一眼车外,高驰关掉车内灯,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夜晚十点,地下空间安静得落针可听,比地面多了丝阴凉,也多了分安静。
车内光线昏暗,缭绕的烟雾中,那双手套静静躺在台面之上。
高驰眯了眯眼,伸手将它拿来。
一双乳白色的花纹针织手套。
高驰吸气闻了闻。
淡淡的香味,像是哪种花的香味。
高驰拿起左手那只套在手上。
手套很短,才到掌心。
高驰伸了伸五指,握紧拳头。
看来,手套主人的手自己刚好可以一掌完整包裹住。
脑子里闪过那张冷脸,高驰挑了挑眉,拿来手机拍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