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只有惭愧,低头认错:“我很抱歉。”
方琴止不住叹气:“那时候我以为她是自己要出的远门,所以高高兴兴地送她离开。现在想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一个人带着那样的伤害,离开家,这六年她一定过得很难。”
韩征仍旧只有抱歉:“以后我会还给她。”
方琴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可韩先生呢,能接受她吗,能让你娶她吗?”
韩征不知道,可他心里一早就有了决断:“我韩征的女人,不用别人告诉我能不能娶。”
话说得极短,然而沉甸甸的压着。
方琴这么向上地看着他,觉得有种东西正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眼神坚毅,话语坚定,已不再是儿时会抱着她找妈妈的那个阿征。
方琴拍拍他胳膊,说:“好好对她。”
他们又一起回了病房。
方琴刚一躺下,司音在床上翻了一下。韩征听到声音轻手轻脚走过来,声音温柔得怕会扰了她美梦一样。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司音困得睁不开眼,小声呢喃了一声。她因为侧卧挤出半脸小褶,肉和鼻子嘴巴贴着,模样滑稽。
韩征凑近下来听,没忍住摸了一把,问是不是要去上厕所呢,她半睁半闭眼睛,半晌没反应上来,他再问一遍,她点点头。
方琴要来帮忙,韩征没让,掀开一床被子,抓了搭在床头的一件外套给她披好,继而一个公主抱将她送了进去。
司音迷迷糊糊里方便,准备起身的时候努力睁眼清醒,此刻的一个抬头,蓦地张大嘴巴,这才看到他一直都没走。
她不好意思,翘着双腿欲要点地,被韩征搂住腋下,要她两脚踩上他足面,然而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擦吧。”
“……”
韩征带着几分笑:“要我帮忙?”
不敢,司音拽了一长轴纸,被他托起的时候,手绕到屁股下面按了按——睡意陡消,长到这么大,这大概是头一个看到过她上厕所的异性。
雄蚊子不算。
“好了?”
“好……了。”
“擦干净了?”
“……”
韩征呵的一声将她重新抱起来,她绷着脚尖踩下水阀。
这晚再睡的时候,韩征一直坐在她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放。
已经被打断过一次,再续上上一回的梦难度颇大,司音睁着眼睛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数绵羊。
韩征凑近她眼前,说:“快睡吧,睡醒了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司音感兴趣:“那是什么?”
韩征却笑而不语,手指点一点她眼皮,司音当即闭上:“要是只睡了一小时后就醒过来,能说嘛?”
“不行,要到上午。”
他话里似乎有魔力,这一觉醒来,果然日上三竿。司音平躺着收敛神思,慢悠悠记起来昨晚的那约定。
四处一看,没有半个人影,这才意识到似乎被人耍了。
春晓来过一次,带着一脸愁容,很轻柔地摸了摸司音的额头,非常痛惜地说:“你又瘦了。”
她一双眼睛很快挪到司音胸前一块,扁扁嘴:“天理不容,你胸还是这么澎湃。”
司音翻眼睛:“是汹涌。”
“对,汹涌澎湃。”
“……”
春晓委身坐到她旁边,问:“你要走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司音点头。
“同意了吗?”
她又摇头。
春晓一点不觉得奇怪:“意料之中,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他不会放你走的,哪个男人都不会。”
司音交叠在身前的一双手紧紧握了一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春晓,说:“那个人回来了,我觉得害怕。”
春晓想了又想,放开她两只手,抚平了挂水的针头,说:“司音,躲开或者是直面,你总得选一个。”
韩征随后拎着一个袋子进来。护理正在卫生间里洗洗涮涮,病房里只有司音一个人,这时候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看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征走到床边,她转头看他,微微一笑。她脸色好看许多,白璧无瑕的一张脸上缀着淡淡粉色,手往侧方一送,韩征放下手里的东西,心领神会地握住她。
“方姨呢?”韩征另一只手托住她背,将她扶坐起来。护理正自卫生间出来,摇起了床,又抱过两个枕头,垫在她背后。
司音扭了扭身子,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说:“我让她先去吃早饭了。”她看到他方才拎着的那个袋子,上头一行行楷写着春园桃李,问:“我的早饭?”
韩征说她眼尖,在她身前布了一个小木桌,蟹黄汤包月牙蒸饺千层油糕……一样样好吃的变戏法似地从袋子里面拿出来。
“怪不得一早就见不到你,你特地出去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