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你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在路上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准备辞职,去P市生活。
正准备走的时候,那对夫妻拦住了你。
“秦小姐,谢谢你愿意帮我们出庭作证……我们一家除非感谢你,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吃顿饭,顺便……我们儿子也想见见你。”
你本应该拒绝的。
但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行。”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只是当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天的小巷奄奄一息的血人,看向你的眼睛却亮着光——那是倔强的,奋力求生的光。
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你认命地退掉机票,自我安慰:反正一顿晚饭而已,明天走也可以。
你跟着那对夫妇回了他们的家,官司打输了,一路上大家都心情沉重,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天合苑。
有名的城中村。
六层矮房,年久失修,砖瓦褪去了颜色,上面满是青苔与污渍,在周围一圈高楼大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破败。里面楼梯狭窄,扶手锈迹斑斑,楼梯间的感应灯年久失修,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如今成了蜘蛛飞虫的栖息地。沉重的铁门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诡异的绿铜色,开锁推门,刺耳的“咯吱”声不禁让你咬紧了牙。
“秦小姐,快进来吧,屋子小,别嫌弃……”
这对夫妻侧身给你留出一条道,双手紧张地交握着,都有些局促不安。
你应了一声,踏足这个狭窄却十分温馨的小屋。
四五点的阳光柔和美好,懒洋洋的撒在阳台上,散发些许热度,给阳台上白色的花瓣、绿色的草叶镀了一层金光。那朵你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晃动,你似乎能闻到了时有时无的清香,绿色的枝叶肆意伸展,油亮有光泽,显然被照顾的很好,如同那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
那对老夫妻的独子,正沐浴在日光下,微风吹拂他的发丝衣角,好似那朵白色纤弱的花,但你明白,他再也做不成向阳而生朝气勃勃的小白花,那双被折断的双腿提醒你,他只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白色小鸟。
他黑色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细的金黄色微光,你的目光触及到她白皙纤长脖颈上的一圈明显的泛红印记,像是被烫着了般,下意识移开视线,落在他扶在轮椅上的手上——你看见从袖口伸出的手瘦脱了型,却依旧好看,他瘦削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白色衬衫里,你却觉得那件衣服对于之前的他来却是恰好合身。微风吹拂,穿过他的与皮肉分离仿若翅膀的白色衣袖,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少年听见动静,移动轮椅,艰难转身,明明眼角泛红,嘴角却努力上扬,向你问好。
你看见他苍白消瘦的面颊,看见他嘴角破裂出血又结痂的伤口,你看见他打着石膏裹着厚厚绷带的腿……你屏住呼吸,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只有这个满身伤痛的苍白少年在闪闪发光。
你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表面却未表现出半分,只是呆愣愣地坐在老旧的皮沙发上,听着那对老夫妻的絮叨,眼中只剩下那沐浴着日光仿佛坠入人间的天使般的少年。
“……秦小姐,我们想……拜托……带着他……待不下去……转学……全部积蓄……照顾……离开……”
“嗯嗯…好……”
你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啊,太感谢了秦小姐!”
那对夫妻激动的握住你的双手,眼中含着热泪,那刺目的感激像快要把你融化。
“啊?啊……”
你口中喃喃,回过神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你刚刚答应了什么,你有点不知所措,回忆之后看着这对夫妻只觉得麻烦和莫名其妙被人支配之后的恼怒,但目光触及那干净苍白的少年,脑中浮现那天晚上被扔在深巷中奄奄一息的血人,像一只被生生折断翅膀扔进垃圾堆的小鸟,快要脱口而出的拒绝词句在你舌尖转了一圈,还是被你咽了下了。
“……好。”
你望着少年快要失去光华的眸子闪出喜悦的光芒,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心脏刺痛的感觉褪去,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油然而生,溢满了整个心房。
不知怎么的,你有那么一瞬间想哭。
曾经也有一个和少年有相同遭遇的女孩,坠入黑暗,却无人施以援手,一个人熬过漫漫黑夜,辗转各地躲藏近十年,直到身边全是陌生人,也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戴上冷漠的面具,总算回归正常生活。
真的要为他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吗?
你问自己。
理智告诉你应该推脱,但……
触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你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天他父母把你和他一起送到机场,买了和你同一班飞机,望着身旁小声喊着你“姐姐”的少年,你还晕晕乎乎的,觉得这一切是梦,狠狠掐了一下手臂,真实的疼痛和逐渐浮现的红痕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