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人总是不缺姑娘喜欢,遇上哪个缺心眼的,拜完天地高堂入洞房,生出一群公子小姐,在外可以匡扶正义,回家可享天伦之乐,累了还能游山玩水。再从一群娃娃里挑个品行出众的,你那块传家宝玉也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多好。”
“……要么,你就该心狠一点。收拾完了山洞里的渣滓,一看里面是个赤身裸体的姑娘,不论我在里边怎么央求,你只管把男女授受不亲默诵一百遍,色即是空诵一千遍。然后眼睛一闭耳朵一捂,眼不见心不烦,扬长而去就是了。心里过意不去就留下马匹衣裳,再留点银两,免得招惹一身是非。”
说完玉竹陷入了沉默,她自己都难以想象这样的曾韫——他会怕招惹是非吗?能躲开的时候偏偏挺身而出才是此人的作风。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重新投胎,恐怕他还是一身侠气,遇见人照样会救,看她陷入危情照样不会撇下不管。
“算了,既往过去,说了也没意义。”玉竹低头拈了一颗地上的石子,带着厚重的鼻音道:“想以前不如想以后。要是下辈子咱们再见面,得有个像样点的开始,我要去买些漂亮衣裳,再抹点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你的话,”她回想了一番初遇的情形,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你可就不能再捯饬了。平时就玉带锦袍,鞋不沾泥,从头讲究到脚,还天天熏香熏得跟一簇梅花成了精似的——再臭美下去,哪还敢了得?”
她语气揶揄轻松,眼角却没有展露出丝毫笑意,目光自始至终紧张地锁在身旁昏迷的梅花精上,直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手背。
玉竹费解地看向了手背,不知这封闭长廊何处滴水,迷茫中摸了一把脸,才明白这水是自己哭出来的泪。
她的眼泪一点都不值钱,这一路已经哭过了太多回,再哭除了显示出自己的懦弱无能,好像再也没有别的意义。她不想流泪,甚至嫌恶流泪。
可是泪却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她越是不想哭,就越是流得汹涌,跟解冻的冰川似的,反而没完没了了,让她想要竭力撑住的一点坚强土崩瓦解。这一刻她没什么心思想复仇、想苍生,堵得发疼的胸口只提醒着她很多个与曾韫有关的时刻。
他为她夹菜,给她披上衣服,笑意盈盈地吻她的发梢……曾韫无疑是个温柔的人,然而在很多时候,又会有些斩钉截铁的霸道专断,尤其是在关乎她安危的事情上,这一面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她心里,这个人就像一个静谧的港湾,即便另一面相连的是叵测深海,却能给与她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她才初窥这深海全貌,便要面临共殒的命运。不光曾韫会死,她也会死,这是注定了的,他们先前的希冀不过是看不清形势的盲目乐观,垂死挣扎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冷静想想,陷入久闻恶名的噬魂阵,在这个时候没像其他人一样疯魔已经是受上天垂怜,怎么还有可能活着出去?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长廊里的人声弱了许多,鬼声更加密集了。曾韫非但没有要醒的意思,脸上的灰蒙反而愈加浓重,玉竹几次渡气给他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引起哪怕细微的表征变化,完全是一脚踏入阎罗殿的征兆。
最后一点希望之火灭了。玉竹无神地耸搭下了眼皮,将手背在衣服上抿了抿,一手扶地站了起来。她拨了拨眼前浓烟,见近处的活人都是一样的血肉模糊,也不再费心思去找找看哪个是凌霄,随手捞了一人取下腰间的水壶,弄湿了帕子,仔仔 22c22点 细细地把曾韫脸上的污渍和血迹擦了个干净,然后凑过自己脏兮兮的脸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做完这些,她右脚一勾,用脚背挑起了方才被扔在旁侧的“山猫”。漆黑的重剑剑柄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圆弧,被牢牢的抓在了纤瘦的手里。
“山猫”原是孟老猫的对剑,现剩一只。此剑精工巧制,刃有吹毛断发之利,对玉竹而言除了自重太大外几乎找不出缺点。自从落进她的手里,它已经迎战过赵十城、凌霄、还有王书钧带来的一干人等,再加上在孟老猫手里的那些年所屠名人剑客,如果给剑按照所造杀业论资排辈,它绝对算得上是祖师爷级别的大人物。
——祖师爷级的山猫,刀下亡魂无数,经历过千万次命悬一刃的场景。然而千万次里,却没有一次和此刻相同。
刃下之人,正是玉竹自己。
曙光<竹问(沈西峡)|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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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竹问(沈西峡)|臉紅心跳曙光
玉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耳畔鬼哭四绕,她却一声未闻似的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那把剑,剑光荧荧,把她瘦削的脸颊映出了一片苍蓝。
武者,一生过往与寄怀都在刃上,看够了,也就攒足了横剑自刎的勇气。
她默默扫视一眼倚靠墙边昏迷不醒的曾韫,缓缓将手中剑刃逼近颈侧。尖锐的剑锋距离最要命的动脉不过数寸,倘若这剑是由别人握着,这种感觉必然是心惊肉跳的,但握在自己手里,宛如把石子掷进了沙坑,只带来心如死灰的镇定。
金属的尖端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