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凡不知道的是,阿四把她送去山上的那时候,斋藤刚刚找了张啸林“谈心”。张啸林没想瞒日本人多久,只是无所谓道:“一个女人而已,文显明死了,我便要了。”
此前日本人在季思凡的事情上已经对张啸林明里暗里暗示警告多次,可若是张啸林执意如此,日本人也是无奈的,毕竟他们在上海还是需要仰仗张啸林的势力做事。而且斋藤一向与松井石根不合,张啸林算是松井石根的人,斋藤也不好真的对张啸林做什么,只点到为止的说了几句便让张啸林回去了。
张啸林做事雷厉风行,立即察觉出了其中是谁在捣鬼,也能大概猜到是从哪里传出的风声。此后对娄丽琴愈发冷淡,对吴静观也渐生提防之心。山上的小楼本是当初上海动乱时候他为全家找的隐居之地,感觉这里用来藏季思凡很好,少了家里的太太们,季思凡给他的好脸色比平日里要多上一些。
神仙眷侣的生活也不过是这样吧。看着赤脚站在门前的季思凡,张啸林心满意足的在心中叹息。
不在张公馆,山间别墅的佣人少,季思凡的穿着也随意了些,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睡袍,松松垮垮的,人也瘦了不少,像是马上要被风吹走似的。张啸林快步走上前去,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季思凡身上,晚风吹拂下他的声音不自觉柔了起来:“怎么出来了?”
“你还没回来。”季思凡说,“想在山里面走走,看看风景。”
“那也得先把鞋子穿上,”张啸林的下巴贴着季思凡的头,感觉一切不真实极了。季思凡在他身边的每一天,他都觉得像是偷来的,说出话的语气都不像自己。“穿的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季思凡也不说话,顺从的把头靠在了张啸林怀里,让他抱着回屋。
张啸林贪恋美人,一直闹到第二天傍晚才肯罢休。王有桢开车带阿四来给张啸林送文件,张啸林坐在山间别墅的沙发上看着文件,季思凡突然道:“我想听戏了。”
“听戏?想听什么?”张啸林问。
“随便什么,”季思凡恹恹的放下手中的书,“看书看多了也会烦,在山上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张啸林突然凑过身来,“《秋海棠》?这是讲什么的?”
“一个戏子,和军阀家的姨太太相爱了,最后两个人被军阀拆散。”季思凡道。
“怎么,你还想去看戏的时候爱上哪个戏子?”张啸林道。
“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季思凡有些恼怒。
“对不起,思凡,我太怕了。”张啸林抱住季思凡,难得低声下气的来哄她。“但是你要记住,你只能在我身边,只能在我身边。”
第二天,王有桢开车来,带着张啸林和季思凡去戏院。
“你最近怎么这么得空?”季思凡问。
“陪你,总是有空的。”张啸林道。
“你用这话骗过多少人?”季思凡笑着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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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只对你说就够了。”张啸林见到季思凡心情好,他的心情就放松了。“有了你,还要别人做什么?”
张啸林在戏院包了场,两人落座之后,台上便唱起了《思凡》。
昔日有个目莲僧
救母亲临地狱门
借问灵山多少路
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
季思凡有些兴致怏怏,这戏目她上次看还是很多年前,文斐点了这出折子戏来笑她给自己取的字。
削发为尼实可怜
禅灯一盏伴奴眠
光阴易过催人老
辜负青春美少年
……
如今懂了,这思凡之心是神仙才有的。不是神仙怎么思的了凡?
文显明那时请她、文斐和陈默坐在戏院里,亲手送了一盒描金乌漆的四色糖盒来,问她对这戏子演的可还满意。糖盒里面有她爱吃的蜜枣,她口味一向嗜甜,他纵着她。名下的茶庄新收了一批紫砂,他送她的是洛神,甄宓仙姿绰约,倒是应了思凡的景。
只因俺父好看经,俺娘亲爱念佛
暮祷朝参,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供佛
生下我来疾病多
因此上,把奴家舍入在空门为尼寄活
与人家追荐亡灵,不住口的念着弥陀
只听得钟声法号,不住手的击磬摇铃擂鼓吹螺
平白地与那地府阴司做工课
《多心经》,都念过;《孔雀经》,参不破
惟有《莲经》七卷,是最难学,咱师傅在眠里梦里都叫过
念几声南无佛,哆咀哆,萨嘛呵的般若波罗
念几声南无佛,恨一声媒婆,娑婆呵,嗳!叫,叫一声,没奈何!
念几声哆嘴哆,怎知我感叹还多
……
张啸林是戏痴,此时此刻正跟着台上的戏子哼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