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没有想过自己原来会这麽恨一个人,恨到希望他不得好死,恨到愿他日日夜夜疼痛、全身腐烂……
花醆道行不高,却对门派里的众人很信任,对松玉很崇敬,他对背上的小珍珠说:「放心,咱们门派啊,有个了不起的石头精,就是你师祖,他脾气有些古怪,但很厉害,嗯,有多厉害呢……总之一定能保住你。还有绿松派里,你那些师伯师姑师叔啊,师姐师兄们啊,都是好人好妖精。真是可怜的孩子,什麽也不懂,等回到门派里,我叫你师祖这颗石头精前辈多教你。」
小珍珠说着,始终紧紧看着松玉,他没有恳求,没有冀望松玉的怜悯,他知晓自己有多麽的卑鄙。他知晓自己利用了花醆的好,利用了师伯师姑们,师兄姐们的温柔与善良。
朱虹又道,对不住,他根本,根本没有师父花醆所说的那麽好,那麽单纯。
然後……能在之後,将赤燕太子的屍身好好安葬,跟那个破金冠分开。
他本以为他能学到真正的长长久久,却没想到朱孤鹤最终教给他的,是另外一种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的恨。
但朱孤鹤教会了他。
那又是朱虹不懂、不明白的情感……他多不想要明白这种情感。但他不得不懂了,不得不学会,在金冠里被锁了三年,疼了三年,哭了好久,他被放出来那刹,他想,我恨这个人。
他在朱孤鹤手里被育化为人,他开始学着怎麽当人,怎麽修道,怎麽,心悦一个人,把心完完整整交给另外一个人。
但朱孤鹤教会了他这一切。
而这样的恨,这样的咒术,这样给朱孤鹤伤害,却没有带给珍珠精一丝一毫的欢喜,反而是更多的麻烦。
而幸好的是,在红珍珠染上满满的恨满满的黑时,他遇见了花醆。
朱虹将一切都向松玉倾吐,他这些都不敢对疼爱他、觉得他单纯的花醆说,他说,师祖,对不住、对不住……您把我逐出师门吧。
松玉又嗯了声,托抱着徒孙的手稍微紧了紧。
「倒不是个真
但朱虹不会让他找到的。
,然後,他说,我心悦你,朱虹。
他不值得。
他不理朱虹的退怯,背起他踏云飞回绿松派,一路笑着跟他说,绿松派有多好多好,说,放心,那种坏家伙,师父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朱孤鹤会全身慢慢溃烂,日日疼痛,b他被锁在金冠里还要痛,b赤燕太子被侵犯、失去父皇、失去国家皇位都还要痛。
他会看着身子露出白骨,麻痒难耐,却找不到疗法,他会疼到寝不能寐,日日咒恨赤燕太子与朱虹。
朱虹就是这般满怀希望跟着花醆回到绿松派,却没想到松玉说不见他,更没想到半年後他会害师兄苍风受伤,牵连大师伯二师姑跟好多师兄姐、让门派重要的山门毁了、让师祖出手解决他招惹来的烂摊子。
花醆将松玉夸的天花乱坠,带给心中忐忑不安的朱虹有了几丝的希望,他当初跟在朱孤鹤身後学着术法修行没有很认真,许多事情都不懂,但是遇到花醆,让他决意好好修道,然後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来自海中的珍珠不是人,他天真无忧,他傻气活着,他看人爱过一个人也恨过一个人,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学会不会明白那种让心很痛很痛的感情。
他或许曾经单纯,天真,什麽也不懂。
朱虹道:「赤燕太子施展的秘术,是一种屍身不腐,将他三魂七魄全转成恶咒的方法,只要、只要把朱孤鹤的本命金冠法宝,与他屍身放在一起,藏在极y灵土中……就能让朱孤鹤想死也死不了……」
心悦是什麽呢?是要把一颗心给另一个人,永永远远放到长长久久……珍珠精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却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那些拥有过他的人都是这样珍视着这件事的。
朱虹道:「师祖,对不住。拖累了师门。」
我恨他。
朱孤鹤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朱虹、找出赤燕太子屍身来。
死不了,全身慢慢溃烂的朱孤鹤当然明白他为何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发出悬赏,用着极高的赏金欲找回朱虹。
他真是颗坏珍珠。
恨是什麽呢?朱虹曾听人说过,那是种可怕的情感。会让一颗心很痛很痛,会令一个人的魂魄发黑。
他走得很慢,但翠青山也不过三百一十二丈高,松玉这样的大能修士,走再慢,也b凡人快上许多,不过一刻多,便走到了他的书房前。
赤燕太子的死教会了他。
朱虹感激花醆在他最难受痛苦时捡回了他,他捞起埋藏好赤燕昏迷跌落洗今江里的朱虹,把他洗乾净,听他说了有所隐瞒的过往,却是一点也不怀疑。花醆心怜他,说,可怜的孩子,你来当我徒弟吧。
而且他还死不了。他会越来越丑,越来越无力,直到元神溃散,直到赤燕的魂魄满意了,他才能在腐肉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