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天色已黑,昏暗的房间里传来如雷乍响,是抽刀客的鼾声,一张嘴就酒气薰天,行囊竹篓都散乱的丢在一旁。化雨不禁在腹里埋怨,自己是看错眼光才让这种人帮忙看守行囊,丢了银子都不知道,还能这麽安然无恙的倒头大睡。
他走到抽刀客的软椅拾起竹篓,轻轻一抬,竹篓里的重量锐减几分,眉头抽动一下,连忙清点起自己竹篓原先装着的东西。机关用的螺丝、钉钹、锹榫只剩一半。基底铁板、铁碇尽数失踪,连九岚备着的衣服都没剩下半件,只剩小偷不要的木材垫着竹篓的重量。
「抽刀客……抽刀客!醒醒!」
「酒……我还能喝……」
「抽刀客!」化雨疯狂摇动抽刀客的肩膀,然而他就像被人下了药毫无反应,只是翻过身去搔搔屁股的痒。
「怎麽了?」九岚点着蜡烛进来,将室内挂着的小灯笼燃起油红色的灯火,随着引路爬满整个房间,在夜晚间也能照耀得金碧辉煌。九岚把怀间抱着的包裹放在桌上,装容因为抹去汗水而花糊。「吃点东西吧,夜晚只是个开始。」
「抽刀客昏迷不醒。」
「我喊他也是怎麽都喊不起来,索性直接把他搀扶过来。」
「竹篓里的东西少了大半,你的衣服、我的机关材料、零件通通都被窃走。」化雨撑开抽刀客眼睑,毫不留情拍打脸颊,然而抽刀客都无反应,只有鼾声不停。「他应该是被窃贼盯上,灌了迷药。」
「这种事在歛红坊挺常见的,该庆幸他衣服还穿着呢。」九岚面不改色摊开包巾,里头是包成球状的饭团跟红薯各两个。「避免起疑,我去拿了下人的粗食,将就点用。晚些我还跟兮月要忙。」
「吴琴公子呢?」
「不晓得。我到的时候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倒头大睡。以他那种性格,估计是约戒了。」
「约戒?」
「歛红坊虽是湿eng色插ng酥0,但实际上更约束一些,艺女只卖艺不卖身。但总有些人嘛,锺情也好、贪财也好,生存也好,会想要放纵些,我们都称为约戒。」见自己脱妆,九岚打理完食物後,走到铜镜前拾起脂粉往身上涂抹。透着镜子映s,意味深长的挑眉。「就像你刚进来那样。」
「肯定是吴琴公子窃走我们的东西。刚见到他我就觉得怪异,他的外套秀满金纹花边,衬衣却是品质低劣的粗棉布,公子那态势就像装出来的。」化雨边思索着边咬下红薯,爆散的热气差点没把舌头烧着。「所幸首饰有我收着,没被窃去。」
「无所谓,反正在歛红坊内不愁钱。」不消片刻,九岚梳理好衣裳,妆容也全部重新上过,拉起袖子在化雨面前轻飘飘转圈。「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漏掉。」
身段修长素雅,歛红坊的艺女服将九岚的气质完整烘托出来,该开口的部分开口,不能看到的地方圆滑藏入,多留一份遐想。九岚的眼神锐利,神情里留下一股不明所以的傲骨,从白粉的外衣绽放出来。这一次,化雨是真的看得有些脸红。
「干嘛?我妆没补齐?」见化雨魂魄出窍,死黏在九岚脸上,九岚脸色立刻垮台,瞳孔中藏不住的傲气转变成睥睨。
「阿……没……我是说有,很漂亮,没问题!」妖孽,歛红坊绝对是个妖孽群生的地方。化雨将红薯端在脸前,靠着不断扑面的热气让自己沉静下来。
「你就稍微照顾抽刀客吧,晚些我在看能不能拿点剩饭回来。」九岚摆弄好仪态刚要离开,突然间想起什麽又转回来。「兮月说最里面那间是浴所,旁边是厕间,弄花以上的艺女都有,在里面找到水口的牌子,按一下就会有根竹管注水到浴所的木桶里,趁我们俩不在你们想沐浴就赶紧。」
「好。」化雨嘴上应付过去,满脑子却在想刚刚九岚所说的一切内容,连接各个弄花厢房的水路,翻牌即有的浴池,这可是连百丝脉都没有的技术,他肯定要好好研究到底是怎麽回事。
九岚离去後,室内只剩抽刀客的鼾声。化雨三两下吃光饭团与红薯,虽然粗淡,但也足够果腹。他又尝试摇醒抽刀客,无意间将抽刀客腰间的黑刀摇滑出鞘,这才发现,他的刀竟然是用墨水涂黑的。
且听刀声出鞘,抽刀客当即从睡梦中惊醒,在刀柄滑落地前急忙收回刀鞘中,本能x地抓住眼前偷袭的人,一掌就要拍进化雨胸前。
「抽刀客!你醒了?」
「阿?阿……雨哥!是你啊……」抽刀客用力眯了眯眼,却仍感觉视线有些朦胧,只看到光线粉粉的、红红的、亮亮的,并不知道身处何处。「这里是哪里?」
「歛红坊,你被吴琴公子下药了,是九岚扛你回来的。」
「下药!怎麽可能!我抽刀客……」
「竹篓里的东西被偷了大半。而且你的刀……」
「刀?」抽刀客脑袋刚冒出疑问,身体就用一个极其帅气的姿势将刀大把刷出,流畅的动作、迅捷的出鞘声,是化雨初见抽刀客的致命一击。这抽刀的动作行云流水已经刻进身体的记忆里,然而此时却把大量的墨水喷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