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则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在上首入座:“给季大人上茶!”
“爱卿快与朕说说,是如何劝诫当地百姓同意耕种?又是如何驯化历年来都是我朝一个心腹大患的匪民之地的?按理说你一个世家女,自小锦衣玉食,又怎么会对耕种之事这么娴熟和在这些事上做出革新呢?”
季南嘉闻言起身行礼:“回禀陛下,虽沿海的土地多盐碱地而不适合耕种水稻,但是岛上中心地带光热充足,土地肥沃,能种植水稻的良田很多,且多处在当地百姓居住的地区。
而他们相比于内地百姓,在农业技术上明显落后,稻谷种植尚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土地利用率很低,造成整个岛都很缺粮食,百姓们经常被迫从土里挖芋头充饥,臣年少时曾在苏城曹舒文先生处求学几年,跟着曹老下乡种地,对于农业这一处略有研究。”
天子笑着对另一侧的人道:“仪然,你瞧瞧,你一个农家耕读传家的人,还不如季大人这个京城贵女知晓的多。”
女子闻言连忙躬身讨饶:“陛下可千万别笑话臣,臣年幼只知死读书,自然与季大人无法作比的。”
季南嘉随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李沁如,不过她也老了,眉眼的皱纹与眉心的川字那么明显。想来在京都这些年,作为天子近臣也是极为不好过的。
“那练出精盐这法子,也是曹老所授?”不咸不淡的话语,听不出喜怒。fцsんцτāйɡ.?οм(fushutang.)
季南嘉连忙磕头请罪:“是臣见当地百姓实在困苦,又见罚去做盐奴的犯人煮盐成盐率低,卖相也不佳。便加了草木灰和细沙与粗砂过滤,比之粗盐食用安全些,且卖相也好些。”
“历来去琼崖的官员不知几何,还是爱卿不负朕的期望啊!”
“臣惶恐!”季南嘉伏地。
天子挥了挥手:“爱卿别动不动就跪,朕不过于你闲聊,无需这般多礼。”
一直到戌时,季南嘉才和李沁如从宫里出来。
季南嘉顿时轻松多了,与李沁如相视一笑:“本官与李大人顺路,不若搭本官的车回府?”
李沁如装模作样的行了礼:“恭敬不如从命!”
直至马车离开宫门口季南嘉才放松了身子斜靠着:“伯父来到京都这些年可还习惯?”
李沁如细细品了一口茶:“初时不习惯,如今也习惯了。”
季南嘉闻言点头:“没事去去书楼,新出的宣纸,拿回去给孩子们用。”
李沁如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以往送的够多了,那般好的宣纸在京城的价格我不是不知道,你这让我情何以堪?”
季南嘉见李沁如这般也是沉下了脸:“这些年若不是你在那位身边,凡事提点我,即便我做了这些,只怕早被有心人挑拨遭那位忌讳了。”
“我不过是给侄女们送点用品,何至于此?”
李沁如正色道:“你是我李沁如来京后最为志同道合的至交,这是我该做的,倘若你危及社稷,为官不仁,我自然是不会理会的。况且你救我父于危难之际,是我欠你良多。”
季南嘉嗤笑:“行了行了,别在这相互感恩了,茵儿如今十七了,因为跟着我四处奔波,学业也耽误不少,名师谁肯千里奔波到苦地教学呢?如今只能交给你,帮我教导教导。”
李沁如不解:“你自己好歹也是探花出身,还教不了自己女儿?”
季南嘉一哂:“文章才学我确实不如你出彩,胜在实事而已。自己苦过了,总想着孩子轻松点,将来为官不眼瞎心盲,不无视百姓困苦,就可以了。”
李沁如看着季南嘉如今一身麦色肌肤,又联想当年以如玉面容夺得探花的季南嘉也不由恍惚:“是啊,遥想当年打马游街之时,多少公子为你的容貌发狂,香囊锦帕都险些将我等埋没。”
“老了,孩子转眼都要娶亲了。”季南嘉叹道。
世间本就如此,昨日年少恍若昨日,而今识尽愁滋味。
送李沁如下车后季南嘉下了马车步行,回想宫中君臣想谈,这位天子极为不喜拉帮结派,又对世家报团取暖反感至极,从她频频提拔寒门之子就可看出。如今终于召自己回京,不单单是欣赏自己的能力,只怕是知道自己的态度,又一向独来独往不与世家子弟接触,想必又是拿自己来劈开京中这股抱团风气了。
街道上飘满的金桂香气亦如当年离开时那般芬芳馥郁,昏黄的灯笼与月光交替,季南嘉不由感慨: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街道房顶散落的黑影,看着季南嘉进了季府大门,转身离去。
而奔向的去处,显然是皇宫。
明德殿内
影卫退下后,放下奏折的承延帝忽然发问:“你觉得季南嘉此人,如何?”
一直守在一侧的女官闻言一愣,跟随多年自然清楚这是在问自己了,略微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