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却轻轻按住了它的脑袋,“别了,他已经够可怜了。”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可能去救世呢?她又不傻!
反正这事若是落到了他赵千默头上,他是不可能有行动的。这方天地又不值得他留念,这里的世人肮脏卑微得让他做呕。想让他为世人牺牲,好让这一个个白眼狼踩着他的骨血肆无忌惮地挥霍光阴,一边挥霍还要一边感叹曾经有个叫赵千默的傻子自我感动去当了那什么狗屁的救世主?
但再大的侥幸,再置身事外的心情,都在此刻消融了,变成了一种震惊和惶然。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信卜算了,你为何还要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件事呢?”
这黑与白的界限还并不明朗,彼此之间有个虚幻的交界处,像是被磨损的缺口,是一层灰色的边。
就当……就当这是给他的陪葬吧。
惶惶然的众人中,只有一人的表情格外不同。
赵千默将眼神自这崩毁的法则上收回来,稍稍抬头看着离音,声音难得有点轻快,“还不错。”
总说法则在崩毁,法则在崩毁,但可能是法则崩毁的过程太过缓慢,或者是它本身就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无声无息的,不成急病;又或者是出于一种“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的心情……总之,好些人理所当然地以为,危机离他们还很远。
无声又肃杀。
天地间正是一片安静的时候,离音这时候出声,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赵千默嘴角的笑容更胜,“是。”
更何况,他从根子里就不信自己给出的卜算。一人而能救世?开什么玩笑!真以为这是话本故事呢?
离音便叹道:“因为你想的是和这方天地同归于尽。如果在同归于尽之前,能恶心恶心我,顺便将我先弄死,那就更开心了,是不是?”
好些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这一次,人群里的躁动更加大了。
可怜?
离音以一种平静的眼神看了赵千默半晌,忽然问道:“赵千默,你是不是很缺爱?”
自此以后,再无红尘业障了,他终于可以安歇了。
即便有再大的恩怨是非,再不同的立场纷争,这一刻,所有人的神情难得同步了。都是一种深深的忧虑,忧虑之外,还有种掩不住的恐慌感。
离音却并不感意外,“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从来没有信过自己的卜算吧?因为在我身上,你的卜算似乎从来就没有作用过。”
离音的剑域遮挡起来的天空,而是……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倘若真的有那么万中无一的可能,倘若离音真的能救世的话……她都能救世了,也肯定能自这场法则崩毁中活下来。
这黑域之上,其实就是破损的法则。黑域之下的那片河流和碑石,就是荒芜之地。
别说是围观的众人,便是一直在缠斗着的离音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抬头看着天空,神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在说谁?
这时候,离音忽然出声道:“看你这表情,你很得意?”
这一方肮脏的天地,总算……要结束了。
胖团懵然地看着离音,一副她在说傻话的表情。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此刻,这道灰色的边正快速朝着周围的白景蚕食。空中的黑域因此在快速扩大,有滚滚的紫色雷海在黑暗中静静潜伏着。偶尔数道雷光打下,就照亮了黑域的天空下那一条沉默的河流,以及河流沿岸一道道立起的碑石。
有些人甚至还怀疑法则崩毁这件事的真实性,以为这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挂在嘴边的话,是他们为了争夺利益搞出的另一个噱头。
众人顺着离音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赵千默,也看见了赵千默嘴角边未来得及收起的笑。
赵千默看着这一角无边无际、几乎要席卷一切的黑,嘴角轻轻勾起个笑。
赵千默饶有兴致地看着离音,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从一开始,赵千默就不信这方天地有未来。
他的确给出了卜算,可倘若卜算真的有用的话,精于卜算一途的酬道族又何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到底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便是胖团忍不了了,“卧槽这个狗东西还敢应是?阿音我要去挠死他!”
天的这头还挂着一个太阳,那头就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似的,进入了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中。
都死了才好,落得个干干净净,再也无须恩怨纠纷了。
想到这里,赵千默嘴角的笑意更深。
离音心内无声地叹口气。
这笑是什么意思?
法则真的在崩毁,这方天地……要完了!
就这样的大反派还可怜?
做梦!
他承认了?他竟然就承认了!
缺爱?
人群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