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不要紧吗?”路过的文员小姐被这个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男士吓了一跳。
“当然,女士。”乔伊语气僵硬、面皮更僵硬地道,“我是来应聘文员的,请问我应该去哪儿等待面试?”
文员小姐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指了路后又关切地道:“如果你感觉身体不适,可以明后天再来,面试期会持续三天,今天只是第一天。”
乔伊可算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不对劲儿了,感谢了文员小姐的关心,一边前往面试官的办公室,一边掏出妻子丽莎为他准备的手帕,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
人事办公室前已经有十来个人在排队,乔伊自觉进入队列最后方站好,没多会儿他后面又多了不少人。
面试进行得很快,进入人事办公室的人往往几分钟就能出来;大部分人面带喜色,只有那么几个倒霉鬼出来的时候神色不佳。
轮到乔伊的时候,乔伊才刚压下去的患得患失情绪又浮了上来,进入办公室时脚都有些发软。
面试官是两位女士,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圆脸红鼻头、面颊上有雀斑,长相像是个朴素的农村姑娘,身前的名牌上写着“克莱尔”。
另一位女士看去已经有些年纪,面目严肃,长相上有几分刻薄古板,像是位非常严厉的家庭教师、又像是个顽固不化的女管家,身前的名牌上写着“威尔”。
这两位面试官在外形上与人们想象中的市政厅文官形象极其不符,但神态、气质都颇为稳重,是衬得上她们那身仿男士礼服款式的文员制服的;深知市政厅在用人上不拘一格的乔伊完全不敢小看,恭敬客气地行了礼,才在房间中的椅子上坐下。
威尔女士与克莱尔小姐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这位面试者,交换了下视线,由威尔女士开口询问:“乔伊·雷切尔先生,你了解过文员的工作内容吗?”
“是的,女士。”
“很好。”威尔女士微微点头,接下来便开始询问面试三件套——“自我介绍”、“为什么希望进入市政厅”、“对市政厅政令有何评价”。
乔伊的回答中规中矩,威尔女士也没有对这些回答进行评价,显然,这几个问题怎么答都是可以的,只要别故意对着干就行。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最后,请回答我两个问题,雷切尔先生。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在你下班期间,你所居住的街区发生需要请求亡灵干涉的紧急事件,你认为你应当怎么处理你面临的状况?”
乔伊愣了愣。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面试问题会这么古怪,乔伊紧张地思索了会儿,结合他在报纸上看过的市政厅处理紧急事态时的报道,斟酌着开口道:“嗯……我想我应当配合治安员的工作,将住户疏散到街区外。”
“用什么理由疏散呢?”
“嗯……有人家的煤气管道泄露之类吧,如果直说是需要请求亡灵协助的严重事件,搞不好会引起恐慌。”
“很好。第二个问题:当你被要求参与执行一项当地居民难以理解、并表示出明显抵触、不配合态度的新政令,你认为这项政策是对本地市民有利的,但你难以说服大众接受;那么你是否愿意配合上司,将该政令修饰美化成另一种政策,又或是想出别的办法对该政令进行伪装,先力求推广施行,再等待人们慢慢接受、理解呢?”
乔伊再度愣住。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前面几个问题其实都是铺垫,最后这个问题才是这场面试的真正关键!
意识到这一点,乔伊脑子里便立即冒出了答案。
面试的这几个问题,其实都没有标准答案,只要方向上没有太过分的偏离就行——这一点乔伊已经意识到了。
最后这个问题也是一样的,中规中矩地进行回答,例如“相信上司的决策、积极配合”、“在推广政令时努力说服民众”、“劝上司暂缓施行,或一点点地推出、给民众充分的缓冲期”都是可以过关的。
但乔伊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他自然不愿意只是如此随大流地回答、获得个平庸的评价。
认真地思索了会儿,乔伊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威尔女士,克莱尔小姐,我是这么认为的……既然推行这项政令会让许多普通人反感,那么也许这项政令本身或许就有什么地方是与大众的期望违背的。民众的期望不一定正确,我也并不认为市政厅的政令必须符合所有民众的意愿,但民众的诉求,我想市政厅也应该进行充分的了解,在了解的基础上去认识政令的必要性、和推行的紧迫性,再进行相关的工作,我认为或许这样能够更为妥当。”
刚把答案说完,乔伊便看见面前的两位面试官女士都露出了微笑。
心中大石落地,乔伊知道自己的回答或许并不非常完美,但一定是符合市政厅的期望的。
这也是他卧病在床期间无数次翻阅因纳得立周报、无数次收听因纳得立广播台期间慢慢建立起的、对亡灵政权的认知——这个政权从不单方面地决定人们需要什么、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