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说到「睡觉」这词时,几乎是同时,两人想到了某个在清晨醒来对望的场景。
或许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傅择宣不觉得抵触,于是欣然提出:“那就一起睡。”
接着他觉得应该给出理由,又道:“你是军人警觉度高,这样能很快反应。”
喻恒筠当然是疯狂心动的,眼神一亮,但又故作平淡:“万一还是不够快呢?”
傅择宣眨眼,想不出别的解决方法。
喻恒筠勾着嘴角:“那就抱着一起睡,怎么样?”
傅择宣紧着心,在喻恒筠亮得不得了得目光中想了好久,勉为其难点点头,协议达成。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方法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原本傅择宣夜晚一直无法轻易入眠,于是睡眠时间就要反馈到白天,喻恒筠会花很长一段时间守在傅择宣身边。
但在夜里两人一起睡觉之后,不知道是熟悉喻恒筠的气息了还是如何,傅择宣能很快睡着。
之前在梦境里,两人只是以人和猫的形式共同度过了许多个夜晚,傅择宣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很不适应。
但当僵硬着被喻恒筠揽到怀里,仿佛被那双望到心底的黑眸蛊惑,他很快就被睡意侵袭,沉沉睡去。
睡眠时依旧有无数个梦潜入他的脑海里,但醒来后,那些梦境却在对上同样的黑眸时瞬间消弭。
这双眸子和梦境里每天清晨误闯进的幽深绿林相比,也毫不逊色,他第一次不在黑色中寻找深渊坠落的痕迹,而是包容和疼爱。
似乎能容纳他的一切。
但这也是傅择宣为喻恒筠感到不安的来源。经常地、他从黑眸中寻到的是清明,没有刚醒来的朦胧,甚至偶尔在其间闪过痛苦或阴暗。
最开始傅择宣会盯着他眼中的色彩,凝视很久后默默凑上去给他一个安抚的亲吻,然后简单的唇相碰就会被男人要吞吃入腹的狠劲演化得很糟糕。
但渐渐傅择宣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喻恒筠眼中的清明不是一直清醒的那种清明,是通过怀抱确认自己存在后才把焦躁的气息逐渐平息后的清明。
每一天早晨他眼中的痛苦或阴暗,恰恰和傅择宣刚从梦境里醒来时内心的感受相符。
改变恰从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觉开始出现,那时候傅择宣醒来后对梦境里的记忆就开始模糊,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喻恒筠的参与产生了这种改变。
但这种改变不是作用在梦境本身,同时奇迹般地减缓了傅择宣对梦境的记忆,也就让他在醒来后更能摸清梦境和现实的界线。
这对两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件好事,不过看着喻恒筠醒来时眼里同样分量的情绪,傅择宣心情总是有些负担。
如果他没猜错,喻恒筠或许是和他共担了梦境中的情绪,虽然不知道起因和其中的原理,但其结果在傅择宣看来就是如此。
他对梦境的记忆消失,是不是因为转移到了喻恒筠身上?
带着这种疑问,傅择宣有心连续观察了喻恒筠好几天的状态,总感觉男人的状态有些差劲。
这个疑问在今天喻恒筠心急冲进来,焦急要确认他的存在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心里充斥着一个想法:“这么担心的话,为什么不肯装监控?”
所以他也这么问了,但喻恒筠的回答给了跟没给似的。
他逐渐是安心下来了,傅择宣盘旋在心底的疑问却呼之欲出。
但他向来不是个喜欢犹疑的人,有疑惑、问题他一定会首先要得到解决,因此他很直接地问了喻恒筠。
“是不是梦境让你产生什么困扰了?”
很完美很礼貌的疑问句,恰到好处的关心,也很符合两人现在的关系。傅择宣在心底对自己挑选的问句很主观地评价。
但他丝毫没想到,喻恒筠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问句的不恰当。
喻恒筠早就摸清楚了,这种语气的问句不会是真实的傅择宣能说出来的,以往在梦境里时他为这种违和感思量不解,现在却是为这种懵懂觉得可爱,又揪心。
他想让傅择宣感受,在他这里不需要用任何技巧心计,他不会觉得傅择宣与正常人有任何人不同。
但喻恒筠恍然认识到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简单改变的,他必须用行动潜移默化把青年带进合适的氛围里,包容他,引导他慢慢不再用模仿生存,而是把真正的自己放出来面对。
然后他会意识到,曾经计算着、一点点用从别人那里学来模样和别人交往的样子,无法应付仓皇的样子,故作坚强其实心里敏感多思至极的矛盾样子……无论是不是笨拙,怎样都好,喻恒筠都会一一接受。
就像他接受了每个阶段的喻恒筠,陪伴他走到现在,最后选择了不再离开一样。
所以喻恒筠没有提出这个问句的异常,而是回答问题,柔声安抚着傅择宣的担心:“没有。”
这像是单纯的安抚,在傅择宣看来,喻恒筠不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