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上,安静地看,像是想从中找出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陆北津哪还能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田上,轻轻用手遮住了景瑜的视线:“是我的错,莫要多想了。”
景瑜却轻轻摇头:“没事,挺好的。”
至少不会死气沉沉的。
回过神来时,景瑜对上男人苍白的面色,与藏不住担忧的目光。
方才才梦见了冷酷无情的陆北津,如今见着深情的模样,倒是让景瑜有些恍惚。他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陆北津应了声:“他们不是真心为难我,只是担心你。我说你让我回来教你练剑,他们便不再拘着我。”
“这样啊……”景瑜的思绪还停留在噩梦里,没留意自己后面说了什么。
“此话当真?”他听见陆北津问。声音有些激动。
景瑜歪了歪脑袋:“当真,但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他不太喜欢反悔。
陆北津的反应很奇怪,大喜过望与战战兢兢竟然能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景瑜被勾起了兴趣,回想了一下,他方才说的好像是,试试双修吧。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分明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从前双修的时候,陆北津确实有时会摩挲到他手腕上的伤口,让他痛得战栗。
但那时景瑜只是旁观罢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记到现在。
既然记得,那试试也没关系。现在有个容积羽能给他打发时间,要是哪一天魔界真的回归修真界了,说不准他也要无趣地回归天道。既然双修很激烈,也很痛苦,便值得一试。景瑜的指尖轻轻点着陆北津的下巴,心想,反正也不是没做过。
他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要上刑场。
青年浓密的眼睫微微地颤着,像是脆弱的瓷器,激起人破坏的欲.念。
陆北津的热切,却陡然消散了。他恢复了神志,轻轻握着景瑜的手,下意识以为自己会被挣开。
景瑜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不要碰自己,陆北津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可景瑜没有甩开他。
纤长的指节触感极好,陆北津一时不舍得放开。
他像是一半在梦中,一半在现实。他明知道景瑜所说的双修,必定是出于一种独特而理性的考量——一旦自己听到,便再也生不起双修念头的程度。
可另一方面,他控制不住想要将错就错。
他已经忍了太久了。见不到景瑜时反而还好。景瑜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在两人达成道侣契约后,每日压制心动,成了陆北津最难的一门事业。
这个阀门一旦有了开启的迹象,就很难再关上。
……要是放过了这次机会,他还算不算个男人。
景瑜从陆北津的神色里,捕捉到了一点痛苦,疑惑地问:“现在对你来说,和我双修也很痛苦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意识到景瑜话中的意思,陆北津心中一沉,“你是说,从前和我双修,你很痛苦?”
他有些多此一问了,谁会希望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双修……
陆北津如此懊悔着,却听景瑜轻描淡写道:“倒也没有。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犯恶心。”
陆北津……陆北津的脸色黑如锅底。
没什么感觉。
他宁愿景瑜只说最后半句话。
景瑜没受过什么关于繁衍的教化,本性是草木的他也不太理解动物的求偶,但他隐隐约约知道,男人们好像都很在乎这个……
他抿了抿唇,道:“我把感官封闭了,所以那时候你差不多是在……嗯。”
为了陆北津的自尊心,他没有说出那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他真贴心。
握住他手的力量,陡然变强了。景瑜轻轻皱眉:“陆北津,你捏疼我了。”
陆北津如梦初醒地松开的他手,想收回,却在半路又扣了回去。这次更过分,与景瑜十指交握。
“景瑜,你的本性,确实让人很难招架。”陆北津在面对景瑜的事情上,已经很坦诚地学会服软。
只是就这么认了,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去和景瑜双修,他也不愿意。他有无数虚假的清高,都在景瑜面前一败涂地。只是这一次,他确实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就此陷入扭曲的深渊。
就算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全世界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我是爱你的,景瑜。”陆北津的声音宛如叹息,“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被表白的对象,显然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感受。景瑜笑着道:“我知道啊,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爱我,为了我甘愿付出一切,成为我的附属品。若非如此,我不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那不一样。陆北津哑然,就算给他一百张嘴,他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