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韬桦恨极了孟衍这种仿佛掌控一切的表情,不知觉间竟然脸上的表情都跟着没控制住,直到手心被指甲印出了血来他才意识到收敛。
罢了,眼下大局已定,苗疆蛊术无解,只是可怜了孟松月,为了自己的大业而死,她也算死得有价值了,谁让她是站在孟衍那边的呢,指不定她也早就知道那件事了,因此孟松月出事已是必然。
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是和蔼可亲的皇太子,为拯救皇妹奔波的好大哥,而孟衍则是对公主痛下杀手的反贼逆子,安芷是孟衍手下的一枚棋子。
无论如何,这场战,他赢了!
安芷冷漠地看着众人的目光,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急于寻找一个真相,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她忽然笑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这个奇怪的女人。
高雉容无暇顾及这些,只催促道,“快救月儿啊!”
皇上也反应过来,“对,安芷,你赶快想办法救月儿,我还能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安芷给他们一个悲痛无奈的目光,这让皇上和皇太后心都提起来了,这种不详的预感——他们也曾有过。
孟韬桦沉声道,“苗疆蛊术——一旦中招,乃是无解,这点皇阿玛和皇祖母,在沭阳王去世那会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明明知道,却还是心存侥幸。
再次对上安芷的目光时,高雉容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即昏了过去。
“皇祖母!!!”
“皇太后!!”
安芷被带了下去。
承德山庄内没有关押犯人的地儿,她就被安置在了一个偏僻的柴房中,门口众多守卫,戒备森严,说来可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需要此等戒备,孟韬桦也真看得起她。
安芷不慌不忙地坐到草垛上,默默仰起头看着屋顶。
她也丝毫没有临死的恐惧和慌忙,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那一语不发。
片刻后,安芷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铜盅,她轻轻地掀开盖子,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几滴深红色的血柱滚滚掉落在铜盅内,许久之后里面的褐色蝎子扭动着身躯,似乎因为这几滴血而疯狂起来。
还需要等——
虽然安芷被关进了柴房,但皇上却没有急着给孟衍定罪,任凭孟韬桦再怎么劝说,他也只是疲累地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一时的误判造成了孟桓的死,因此总觉得自己对孟衍有所亏欠,更何况孟衍征战西南,凯旋而归,战功累累,他终究是对这件事保留了观望的态度。
他如此沉思着,走进孟松月的房里。
她的生母良妃趴在床头,哭得梨花带雨,床上的被褥都被泪水浸湿,看到这样的景象,皇上悲从中来,难道这都是报应吗,是苗疆人对中原的报复。
“良妃,你需要多休息,晚上朕让太医看着,不会出事。”
“皇上!”良妃抹掉眼泪,“我怎么能放心,月儿她……月儿呜呜呜……”
“朕会想办法的……”
“不是说一旦中蛊,就再无办法了吗!那个犯人捉到了吗,皇上定要将那个邪女处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面对良妃的恳请,皇上满脸愁容,处死一个苗疆女子根本不需要犹豫,可他作为皇上,有太多需要考虑,此时已经身心俱疲。
“皇上,皇妃。”身旁的侍女突然出声,“八公主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
两人闻言皆是一怔,孟松月明明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慢,他们几乎都要放弃了,两人连忙凑到孟松月跟前,发现少女的呼吸好像确实平稳了许多。
两人激动地对视一眼,这个细微的变化如同死灰复燃,让他们又振作起来。
房外宫女步调慌乱,太监们行色匆匆,太医听到诏令也连夜赶来,替孟松月诊脉。
“这……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八公主的脉象又好了起来!”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颤颤巍巍地跪在皇上皇妃跟前,面色激昂地说道,“老夫从未见过能从苗疆蛊术中脱险的人,八公主福大命大啊!”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妃嘴唇颤抖,两颗泪珠簌簌滚落。
他们都是见过孟桓中蛊后的模样的,先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接着就会开始陷入昏迷,脉搏变弱,几天后就会失去呼吸。
孟松月前面的症状和当年的孟桓如出一辙!
什么都没做,孟松月就转危为安了?
“你说什么!!”
桌上的茶盏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男人的手掌被碎瓷片划破,流出几滴血珠,孟韬桦脸色发白,气急败坏地踢翻了桌子。
“回……回皇太子,奴才确实是这么听到的……”
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不远处桌上的一盅铜盅,他分明是命人将蛇蛊的毒液融进了那晚红枣银耳羹中,眼睁睁看着孟松月喝下去的,她不可能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