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密的树冠遮天蔽日,蜿蜒交错的树枝干上寄生着许多不知名的茑萝异花,醉香袭人。
这是双鱼国都城外的一处郊野僻静之地。
平日里鲜有人出没。
身穿黑色遮面斗篷的明蓉儿扯下旁边一支瑰粉色的三瓣花,靠在树干上随意把玩着,看似平静的眼眸却泛着复杂的情绪。
作为王后身边的女官,每日公务繁忙,是极少离宫的。
如果不是那张纸条……
明蓉儿脑海里浮现出纸条上熟悉的字迹,编贝似的皓齿下意识紧咬住了红唇,渗出些许血丝。
“为什么……会来找我?”
往事如浮云,情爱如尘粒,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涮在糖罐里的美好爱情被筛离进了装满毒药的冷瓶里,由时间慢慢封闭,越酿越毒,只需稍稍散发出些气味,便呛得满肺钻心的痛。
爱过、恨过、报复过,也尝试忘过……可倒头来对方的身影反而愈发清晰的刻在她的内心。
像一柄冷漠的刀子,扎得极深。
女人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心跳很快,但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扯似的痛楚。
“为什么……”
女人喃喃又自问了一句。
约莫盏茶的时间,一道脚步声渐渐走近。
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在这片寂静无声的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明蓉儿眼皮一跳,却并没有去看来人,只是微微仰起下巴盯着从密叶里露出的细碎阳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欲将记忆里的景象与现实重叠在一起。
男人离她两丈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隐隐间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隔离在不同的世界里,掺杂着黑白色的单调情感。
“既然都隐居尘世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最终还是明蓉儿打破了沉默的僵持气氛,声音冷得不添任何感情。
戴着面具的男人轻声道:“既在尘世,便身不由己,隐居的再深也依旧逃不脱恩恩怨怨。”
“不怕我重新抓你回去?”
明蓉儿冷笑,捏在手里的花却已经被折揉成了一团,就像是她愤恨而又纠结的心态。
“怕,但我必须来。”男人苦笑。
听出了男人口吻中的无奈,明蓉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皱起眉头:“怎么?难道还是有人胁迫你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即是默认。
“呵,想不到我们大名鼎鼎的侠客冷寒冷大侠,都已经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了,竟然还被人胁迫,看来老天爷诚心不让你安稳过日子啊,这算不算是报应?”
明蓉儿毫不客气的进行嘲讽。
见对方依旧沉默,明蓉儿寒声问道:“是谁胁迫你来见我的,还是说……打算引我出来,送我进棺材?”
“你既然敢来,说明对自己的安全有万分把握。”
冷寒说道。
明蓉儿笑了笑,走到男人面前,盯了许久,她一把掀开对方的面具,望着那狰狞可怖、被剥了面皮的‘脸颊’,幽幽道:“是不是特别的恨我,想把我千刀万剐?”
“如果我说并不恨你,你信不信?”男人直视着女人。
“啧啧啧,不愧被称为大侠,胸襟就是宽阔啊,让我这种卑鄙恶毒之人无地自容啊,哈哈哈哈哈……”
明蓉儿说着大笑了起来,笑容染有几分癫狂扭曲。
忽然,她一把掐住男人的喉骨,双眸好似燃着地狱里的幽冥鬼火,恨声道:“你真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冷寒,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觉得我这种女人就天生犯贱会一辈子喜欢你?”
“我没有高看自己,也不希望你喜欢我,而且……”
男人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
男人澹澹的语调与坚韧的语气,就像是一把涂了鲜血的锋利刀子,划出了锥心又激发出杀意的死寂。
明蓉儿死死盯着对方,眼里多余的情绪此时渐渐凝结为冰冷。
她的手指缓缓用力。
彷佛下一刻,男人就会耷拉在脑袋断送最后一口气。
“唉,这男人和男人区别就是大,如果换成那位姓陈的,现在恐怕早就让女人化仇恨为痴爱,左拥右抱了。”
蓦然,深林里响起一道戏谑无奈的声音、
明蓉儿偏过螓首,望着不远处妖冶夺目的红嫁衣女人,捏着男人脖颈的手并没有放松:“是你逼迫他来找我的?”
“没错。”鬼新娘背负着手莲步踏来。
“拿什么胁迫他?”
“他的妻女。”
“呵,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妻女的死活吗?”明蓉儿好似听到了笑话。
鬼新娘摇头:“你当然不在乎。”
“那你觉得我在乎他的生死?”明蓉儿冰冷的视线回落在男人身上。
鬼新娘依然摇头:“这我无法判断,但我不在乎他生或死,我之所以找你出来,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