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白鬼老身高体壮,满身肌肉乱跑,个头明显比边上面孔蜡黄的华人要高壮,而且敢到熊华的地盘来闹事,不会是孬种。
尽管听不懂吴青那张薄薄的嘴唇里吐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那条从薄薄嘴唇下露出的洁白牙齿,好刺眼!
白鬼老们的同伴才刚倒下,他们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就汹涌了起来。
“狗娘养的混球!!!”
那个窑姐“啊”的一声被甩开,倾倒的在地的桌子被松掉,那一张生满汗毛的大手转而拿起了一张实木椅子,除了死沉死沉的实木椅,被充当武器的,还有破碎的玻璃瓶把子,生锈的刺拳套,明晃晃的刺刀……白鬼老们一拥而上,锋利与粗糙,全晃晃悠悠的对准了吴青。
吴青脸上的笑容轻松。
“啊!”
妓女们尖叫着捂住了眼睛,却忍不住留出一条指缝,为这个难得敢为她们出头的短发青年担心了起来。
颇有点泼辣的女酒保也吓得一蹲,往吧台底下缩住,她是泼辣,不是没脑子。
吴青的身形挺壮的,是普遍矮小细瘦的“黄色工蚁”们所不能及的,也许上船成了赊单工之前,是哪个武馆的武师……自信的笑容也很靓仔,但是,对方人数是他好几倍!
她的不看好……理所当然!
可是……
“夸察!——砰!”
窑街们尖锐刺耳的叫声还没消下去,木头的陡然碎裂声就追着叫声响了起来。
漫天飞舞的木刺中,露着一条指缝的女人们,清楚的看到那张被白鬼老举起,朝吴青砸去,死沉沉的实木椅子,陡然碎成了好几节,被摩挲油亮的半截把手“哆”一声刺进了地面。
一条迅疾的黑影贯过带着沉闷的风声,荡开木刺,重重踏在了那举椅白鬼老的脸上。
几乎要将这个白鬼老的脸庞踏平。
“砰!”
鼻血,牙齿……他整个人更是倒飞了出去,腰板砸在张斜落的木桌上,然后滚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但硬是没爬起来。
没了这最主要的遮挡,妓女们才看清了那黑影是一条高抬的腿,腿上套着一双黑面布鞋,黑面布鞋的主人是那留着短发的青年,他呲出牙齿大方的笑了。
战局并不因此停顿,同伴的跌落还没叫剩余的白鬼老们反应过来,而吴青的手脚又很麻利,几乎是下一个眨眼,吴青勾了勾嘴角。
鞭腿在空中挥舞的如同一团虚影,连着几声重响。
“砰砰砰。”
便又是几条人影或是胸口,或是面门被印了脚印倒飞而退。
梁柱,被白鬼老掀翻的斜倾的桌面,四脚朝上的椅子,什么都好,就已经挂满了失去意识的白鬼老们。
落地时妓女们别过了头去……
怪可怖的。
白鬼老们个个蜷缩,彷佛满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涨得脸色通红,满脖子的汗毛孔凸得如同才拔掉毛的鹅皮……被揍的太重了。
女酒保在柜台底下听得不对劲,这动静倒是快,但惨叫的声音太粗糙,像是拽着脖子在嘶吼的肥猪,她便试探的从柜台探出小半个脑袋。
双眼刚从柜面上浮现,便对上了手肘拄在柜台上的吴青,冲她露着笑,薄薄的嘴唇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但手指节不停敲着柜台,男人不满道,
“喂,三明治呢?你们不会是想要吃白食吧?”
女酒保呆了呆,一边的木楼梯上冲下来两个辫子缠在脖子上的汉子,他们两个冲下来的劲太急,手指要扣进原木墙的缝里头,才没叫他们眼镜大跌的一头栽下来,面面相觑,
“这……”
离他们近的一个窑姐一甩方格手帕,冲这两人抛了个白眼,言语刻薄,
“好慢啊阿泰阿勇,等你们下来,阿姐我牙都镶好啦……还是边个(那个)靓仔身手好犀利,哇,眼皮都唔眨一下,七八条白鬼老就挂枝啦。”
美利坚的妓女,没几个牙齿完好的,华人妓女更是如此。
阿泰阿勇听得童孔缩了缩,脚步挪得磨蹭。
吴青瞥了他们一眼,没在意的笑笑,
“熊老板肯见我了?”
阿泰阿勇对视了一眼,走了下来,来到吴青身边面皮发紧,重重抱拳,
“这位先生,得罪得罪,恕咱哥两个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装腔作势王八蛋,真拳真脚英雄汉,您本领高,我俩打心眼里佩服,这里给您赔罪了!”
吴青抱拳回礼,“甭客气了,大家都是同胞嘛,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阿泰阿勇听得发怔,至于吴青对自己这话能信几分……因地制宜吧。
阿泰又拱手,“斗胆请教?”
“吴青,叫我阿青就行了。”吴青爽朗笑着。
“不敢不敢,吴生,这边请。”两人却是侧身对着楼梯摆出请的姿势。
(粤省对先生一般都简称为‘生’,譬如吴先生,就是吴生。)
吴青欣然点头,对着柜台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