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刚进东宫,赵景便迎了上来,他眼尖,看见太子胸前朝服上暗沉沉的一大片,连忙道:“好殿下,这湿了衣衫,您也得在宫里换了再出来啊,回头着凉了可怎么好?”
秦晋没说话,只进了正殿,由着人替他更衣,问道:“潇湘苑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赵景赶忙答了声:“刚刚云雀派人过来,说依依姑娘醒了。”
他竖着耳朵听秦晋的吩咐,但秦晋问完这句就撇开了依依不再提。他有点不太敢去见依依,心里带着愧,见了面总让他颇不自在,再加上那一身的伤,无不昭示着他的恶行。
待他换了一身常服出来,嘱咐了赵景一句:“等依依伤好了本宫再去看看她吧。让她安心养伤。”
赵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依依的伤一养,就是一个来月。虽然都是皮肉伤,但有几处颇深,还缝了几针,就算是再怎么精心养着,也费了不少时间。她被圈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日子从指缝间溜走,外面的柳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枯黄了叶子。
一晃眼就是十月了,依依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医师也让她没事可以多走动走动,她便每日在院子里自带的小花园转悠,没事还跟着花匠学了学种花,自己玩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那日潇湘苑的大门敞着,十月的天凉了下来,依依又素来畏寒,披着件团蝶百花披风,在院子里面瞎溜达。隔着个院门,遥遥的,她瞅见一抹身影,隔着那么远,也不知怎地,她就知道那是秦晋。依依这么久都没看见他,如今看见,却脑子一热,转身就跑进了屋。
等反应过来,却吓得脸都白了,暗暗祈祷着秦晋没瞅见自个。她正在屋里惴惴不安的坐着,外面云雀的请安声就响了起来:“太子殿下。”
她猛地从软座上站了起来,看着秦晋眉眼裹着笑意,连初秋的凉风都被带着有了些许温度:“见了本宫就跑,这是什么毛病?”
依依刚想跪着行礼,就被秦晋拉住了,她身量小,将将才到秦晋的胸口,低着头,怯懦的开口:“太子殿下安。”她想了一会,马上接了上:“是许久没有见到殿下了…”
若不是秦晋的那句话调笑的意味那么明显,她哪里敢这样开口解释。
秦晋看出来她的不安,伸手替依依解开了披风,牵着人坐在了软榻上:“在屋里还围着,冷?”
那会依依一股脑的跑进屋,被吓得披风都没摘,如今秦晋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握在里面,她才惊觉原来自己的手指这样凉:“不冷,刚刚忘记摘了。”
她接过了秦晋手里的披风,起身挂在了衣架上。架子略略比她高一点点,她抬手的时候,对襟琵琶上衣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胳膊上一道一道粉嫩的疤痕来。秦晋看见,眸色暗沉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如常,只伸手把依依带到了自己面前,卷起了她的衣袖。
依依知道了他的意图,连连往后躲去,用衣服捂着,道:“殿下,伤还没好,不好看的。”
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以色事他人,色衰即爱弛。她已经尝过了爱弛的滋味,再也不想再走那么一遭。好几次沐浴后,她对着铜镜看过自己的身体,原先光洁润滑的肌肤,如今被一道道疤盖了上去,有好几处甚至摸上去都坑坑洼洼的。那些祛疤的药她每日都涂,可效果甚微。
依依难得这般抗拒秦晋,秦晋略略一想便想通了缘由,再看着依依那样护着自己得伤痕,像是被在喉咙里硬塞进了一把未成熟的果子,又酸又涩,他柔了声音,把依依拉入了怀里:“好了,本宫不看了。”
“留了伤就留了伤,本宫不在意的。”
依依今日也不知怎的,突然犯了倔,摇了摇头,嘴上也快:“殿下介意的。这是别人留下的。”
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听彼此交错的呼吸声。秦晋垂着眸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只嘴唇紧紧的抿着,抿成了一条线。这事他本就不愿意提,冤了依依把她扔进欢馆受苦受难,到底是他的错,听了这话心里又恼怒又心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对她。
依依对着秦晋,心里到底是怕的,刚说完那话,看着秦晋的面色不佳,忙跪了下去,道:“殿下…依依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脚边又是那样小小的一团,他心底叹了口气,把人拥在了自己的膝上,只道:“本宫没生气。以后不许这样老跪来跪去的,伤了膝盖。”
依依乖巧的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秦晋的胸膛上,听着里面那沉稳的、一声一声的心跳声,既陌生又熟悉,让她觉得安心,又隐隐的觉得不安。秦晋的心思太难揣摩,曾经的疼宠和放纵都可以是演出来的,就算在未央宫救了自己一命,可一不顺意,不论自己如何辩解,甚至都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就随意丢弃了。
她觉得有点冷,可周遭唯一的温暖竟只有秦晋,让她无助的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秦晋抱着依依,颠了两下膝盖,道:“瘦了。”
他没等依依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也是轻柔的,像是怕吓坏怀里的小人:“见了本宫也不知道出来找本宫,一味地躲在潇湘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