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江州碧空如洗。
越十秋身前桌上铺着几方宣纸,他正站在院落里研墨,顺道与身侧几位一同装束的掌教论道,才是被吵嚷的急报声打乱了**。
飞奔而来的门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捧上厚厚一沓册子,严声道:
"禀报掌令,今日在江州南侧,有人公然开售我文宗之外的书卷,弟子派人多次阻拦反被那帮妖女打了回来,所以这才来向掌令禀报!"
"她们甚至还宣称与文宗出品的四处捡...破鞋找绿...绿帽扣头上之类的大作截然不同,绝无情愫牵扯在内,真真切切的修道作..."
小弟子哆哆嗦嗦地说完,才敢微微抬头,就见越十秋的脸色已是青灰一片,还不待他开口,那小弟子又是老老实实补了一句:
"落...落款是雨夜带刀也带伞,上还打有国师印..."
越十秋的脸色愈发凝重,却将几欲脱口而出诸如"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本宗养你们有什么用?!"此类的话憋了回去,只是甩甩手示意他下去。
微风过堂,越十秋才是抬起头,扶正额上戴着的青冠,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林不玄,本宗都已退守江州了,你到底还要本宗如何?!"
文宗与正邪两道本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本是缘由偶得流传的小册子忽然入道才兴起的宗门,一跃上了一线,但依旧与那些隐于山中类同医宗,随缘庙之流的宗门共处中立。
直到林不玄公然提笔写书卷来挑衅文宗垄断的权威...一来二去,才慢慢走到了如今恪守江州故步自封的局面。
虽是越十秋站错了队跻身步入江湖如此举措之下的结果,其实也算是自食其果,但越十秋当然不会屈膝,自然将这一切都归根为林不玄的错。
头顶青冠之人,大概向来就是如此"桀骜不驯"的吧?
越十秋怒不可遏,"传本宗谕令,江州禁售禁传阅这等外来书卷,违者便是与我文宗为死敌!"
他呼出两口气,拾起那落在地上一叠书卷,眸光落在那鲜红的国师令与淡然的墨色落款上,而后瞬间又将这本不薄的书卷一瞬间撕的粉碎。
细碎的纸屑在空中飘零,如同一场细密的骤雪。
身侧的另一掌教赶忙上前,寒声道:
"可如今...是执柳宗与青龙庙坐台,林不玄刚刚卡在二者中间,虽是可能关系不深,可偏偏都有往来,况且还正巧是天下势力各自站队的节骨眼上,掌令可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
越十秋猛然回头,怒目圆睁,"难道诸位同属文宗掌教,如今还怕了一介小辈不成?"
他身侧的几位掌教面面相觑,踌躇了片晌,"自不会惧了一介小辈...只是他...狐假虎威,且风浪不对,也该稍有让步..."
怕的从始至终就不是林不玄,即便他如今明面修为突飞猛进到了元婴也不足为惧,毕竟...他还是元婴,根本触及不到问道境的门板。
可...他的身份...
如今执柳宗又帮着卖册子,那证明两者之间其实藕断丝连,他与执柳宗的关系恐怕早就恢复了...
所以如今说白了,那是怕裴如是。
可大离的江湖之中,又有谁不怕裴如是的?
尤其是现在,前脚有她一人断杀三渡劫大闹九亭寺的传闻还历历在目,后脚京州皇城一招烟灭奇门天师此举更是将一切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弭。
如今的大离甚至都在传裴宗主可能已经突破渡劫境的传闻。
"掌令大可不必动怒,江州是我等文人故里,外人心术不正自能被妖言动摇,这书卷多半也是流传而已。"
"只不过正巧能让那厮借了如今'合道';的风头用执柳宗的手而已,本宗相信,几日之后,此等乱像自会消弭。"
听着掌教们的谏言,越十秋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他身为一宗之主,当然也不会一怒之下就真杀上京州,更何况还杀不上。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每一步都对林不玄有利,想也知道他如今一定躲在京州,文宗若是动了,便是踩了陷阱,越十秋唯有叹了口气,
"是我文宗的秋天来了...待至风头过去,本宗必亲手血刃了林不玄不可!"
越十秋话还没说完,便顺着院落的窗栏望见楼下一席素衣的身影,那素衣的男子在满眼的青色中是那么刺眼。
林不玄终于抬起头来,文宗在江州的确是只手遮天,这座宫楼高耸入云,颜色又是如此靓丽。
他的眸光的一直往上,终于透过窗借着天子望气术对上了越十秋阴晴不定的眼神,林不玄洒然一笑,点头示意:
"越掌令,林某人贸然拜访文宗讨教,失礼了。"
越十秋下意识扯了下自己的耳朵,有些难以置信,林不玄出现在江州明显有些不合时宜,以他这种人,应当高坐楼台玩手段才是...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亲临江州?如今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