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钟敲过三响。
沉溺于批阅文书中的新任女帝陛下才是搁下手中的笔墨,赵红衣缓缓抬起螓首,踱开两步。
前殿热闹的光景自登基大典落幕就歇了,平民百姓也好,修士也好,都回了长安,文武百官也被赵红衣遣散各司其职去了。
大离才改朝,想要恢复权政即便有执柳宗早已埋下的暗线辅佐也没有那么容易。
迫于女帝陛下今日如此锋芒毕露的威凌之下,无人胆敢谏言。
赵红衣眸光落在殿外,长安的雨早停了,此时星月交辉,夜阑更深,而她缓缓回眸。
太和殿里依旧灯火通明,案桌上的文卷铺出好几丈,都要好些宫女规规矩矩端着,侍女乖巧立在她身旁,不敢有一句怨言,见她起身,又是赶忙上前研墨。
“已是子夜?”赵红衣稍稍有些惊疑,自己不过方才俯于桌前,怎么一眨眼就子夜了?
新登基积留下来的文书竟有如此繁杂?
不过…这种感觉又未尝不是自己所追求的…
“回禀皇上,子时刚刚过半。”
身侧的宫女刚一欠身应答她,赵红衣便是随意摆了摆手,道:
“既然夜已深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规规矩矩颔首作揖,毕恭毕敬道:“是,还请皇上早些去往太清殿,太后陛下亲口说过要给皇上洗洗风尘。”
赵红衣双眸微拢,很是敷衍地应答:
“好,朕会早些休…嗯?嗯?!什么去太清殿?!”
她身形一颤,这时候应该说的难道不是什么“还请陛下早些休息”么?怎么话锋一转就成了这事?
宫女也都是一愣,行至殿口的步履也都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位略有踌躇,还是毕恭毕敬道:
“太后陛下特地差遣过侍女来告知皇上此事,陛下方才批阅文书时已经先后应答了三次…”
赵红衣神色微变,俏脸有些发白,“三次?”
“是…一个时辰催促了一次。”
赵红衣双手攥着袖口,自己是一点儿映像都没有,多半是方才太认真了…
以至于自己搁了太后和林不玄三个时辰?
太后那还好说些,可林不玄…他很是记仇来着,手段也多的很,如今算是鹿州旧仇添新仇…
怪不得那时候他不在流萤面前给自己点颜色看…
今夜…许是被摁在太清殿里打屁股都是轻的…
赵红衣喉间一滚,面上看似随意,干脆起身道:
“本…朕知道了。”
一众宫女这才敢告退。
可赵红衣踱出每一步,脚下都有些发软,有旁听流萤前辈真龙道躯的前车之鉴,自己这区区元婴,的确有点儿不足为道…
可…一会儿见了太后,自己又该称呼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林不玄,称呼驸马,还是父上?
第二个称谓虽然合情合理,可自己怎么可能喊的出口啊?
而且…今日承他如此布局造势坐稳了女帝的席位,献身…也不算献身,毕竟两情相悦,可…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赵红衣有些头大,她伸手揉了揉,瞧了眼手边摆着的宣纸。
那宣纸上抄录的曲目正抄录到“身前路坎坷倒也无奈,何必懈怠”。
虽然用在现在有失偏颇,但女帝陛下还是缓缓呼出一口气,伸手摆正了自己头上的凤冠,仪态端正,阔步步往太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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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殿里烛火摇曳,浴池上飞花无数,火光与雾气交汇,像是人间仙境。
圆桌上一壶酒热的刚刚好。
周倾韵端着酒杯,语气有些幽怨,“此行鹿州,你怎么欺负人家了一通,怎么磨磨蹭蹭三个时辰都不敢来了?”
“还是说…女帝陛下好生威风,如今站稳脚跟干脆给你我全撵下台去真拿了这大离?”
林不玄轻轻环着周倾韵,俯下身来,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今日太后姐姐凤冠霞帔,宽大的凤衣虽然遮掩了傲人的身材,但也光华照人,耀眼的夺去好几分风华。
回了殿她衣着倒是很清凉,旗袍下是薄如蝉翼的贴身纱衣,便是这么朦胧的烛火里都能见几处勾人的白皙。
“不会如此,红衣她必定明白今日看似大离权政皆朝拜于她,可实际上…”
林不玄单手端起周倾韵手里的喝了一口,另一只顺着旗袍的开口偷摸着揩把油,嘴上倒是依旧很正派,说:
“青龙庙的教众唯流萤是从,执柳宗的师姐们只听裴如是的,而朝廷八扇门,还不是听姐姐的?至于合道之能,放她孤家寡人元婴一个,哪有什么手脚?”
“她有自知之明,我想…今夜晚来要不是沉溺在喜悦里,要不就是她本视姐姐为偶像,如今相见,忽然是这种场面,有些难以自已吧?”
周倾韵“嗯——”了一声,旋即掸开林不玄不老实的手,只是她脸上的红晕还未化开,“边是谈这么正经的事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