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红砖白瓦小洋楼,门口杵着两杆笔直的路灯,走进去是院子,抬头可以看见三楼和二楼都有个小阳台,光照很好,能晒到很温暖的阳光。
院子里多了两张藤椅和矮脚凳,种了几棵很朴实的鸡蛋果、树菠萝和桂花,草坪翠绿鲜嫩,还有五六株朝天椒点缀,周围都砌上了整齐的白色篱笆。
这栋房子的每一处,都是完完全全符合尤良木的喜好。
他蓦然想起,自己当初跟谁说过这些。
尤启超看他这副眼红的模样,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都说啦,唐先生他对你一往情深。”
“是他……”尤良木心里多少已经明白了,不需要旁人说清。
胸膛烫得快要烧开了。
“是啊,咱这栋老房子,就是唐先生出钱出力修的。”尤启超吁了一口气,“那会儿天冷,又下雨,他就拿着铲子蹲在咱们院子里砌篱笆,浑身都脏兮兮的,从头到脚淋得跟只落汤鸡似的,劝也劝不走。夏天的时候又顶着大太阳,在这里种果树、种辣椒,拔草拔一天……我一度都以为他脑子不正常了。”
“这怎么可能会是他呢……”尤良木心情五味杂陈,难以将他舅口中的那个人跟自己所认识的唐云乾联系在一起。
在他认知里,唐云乾一直是那个时刻保持着体面、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轻易掌控一切的大人物,强大、稳妥。
而非这样放下一切表面,甘愿让自己沦为狼狈、艰苦的模样,放下身段去做一些小人物才会做的粗活,自我劳碌,把自己弄得邋遢又狼藉。
如果不是他舅这样说出来,他根本想象不到唐云乾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想想,人家一个身光颈靓的大老板,为了种几棵果树,亲自拿着个铁锹挖了两三天的泥坑,我见他差点中暑,就说帮帮他,他也说不用。平时空了就来弄这儿,还去给小院接水管,铲草坪,把自己弄得跟个装修工似的,如果不是为了你,他还能为了什么?”
对啊,还能为什么呢。
尤良木心中一股股堵塞,酸涩的劲儿往脑壳上直冲,他又低声问:“我们镇……现在发展得挺好的,也是他——”
“对,”尤启超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这后知后觉的外甥,“不然还能有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投资咱这破镇子,真以为遍地慈善家呐?”
尤良木觉得眼睛有点烫,刚和舅舅久别重逢才哭过一场,所以他对这种感觉特别熟悉,这是又要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等反应过来后,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了。
是想打给那个男人的。
因为有很多很多话想问、想说。
就是铃声响的这两声,嘟——嘟——他都感觉时间过得非常的、非常的漫长。
“喂?”电话被接通了,里面是那个男人一贯沉静、平和的声音。
“乾哥。”
“嗯。”
尤良木开口时有点迟疑,强迫自己随和地笑了笑,“……呃,你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事情。”
唐云乾放下手里的重要文件,无声地挥了挥手,将站在一旁准备等老板说完电话之后继续汇报工作的冯助理打发走,而后,温声对电话里的人道,“我空着,你说。”
“乾哥,谢谢。”
“……”
“谢谢你对我舅的照顾。”
尤良木停了一会儿,才慢慢说着,“我指的是你给他找工作的事,我是听我舅说的,他说你很照顾他,给他找了份记事员的工作,还给他找住处,解决了很多生活上的麻烦……这些,我之前不知道。”
“很小一件事而已。”
“那装修我老家的房子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久久没有回应。
尤良木慢慢地呼气吸气,越来越沉重的气息声就缓缓流入唐云乾的耳朵里:“我回了趟老家,现在就在老房子这儿,我看到这里......一切一切,都变得很漂亮,很好看。”
“这是好事。”
“是你吗?”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许久。
尤良木眼里渐渐模糊,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眼睛和心理一样的酸楚,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某些长期已久的东西压着、积攒着。
“这里的所有,我能看到的,都按照我曾经希望的那样......变化了。好奇怪,是不是?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乾哥,我挺笨的,你能不能说清楚。”
唐云乾的呼吸也重了,似在压抑些什么,他极力保持着镇定的语气:“装修老屋这件事,我跟你舅舅商量过,他允许了,给了我钥匙,我也就让人把房子翻新了一遍,都是你刚离开时候的事了。”
“……”
“不过这几年,我也有时回去看看,”唐云乾淡笑道,“修修补补那些事情,挺零碎的,你别怪我自作主张。”
“阿尤,我记得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