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没事儿啊,回来让我见到你就好……没关系,舅舅想你,没事儿啊……”
漫长的分别令这两个人极度想念彼此,两个人抱头痛哭了十几分钟,几乎水闸崩了似的,话也说不全,泪水鼻涕全都乱七八糟混在一起。
等到哭得连声音都沙哑了,脑袋缺氧了,他们才堪堪分离开来,好好地看看对方的模样。
彼此是唯一的亲情联系。
尤良木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思念舅舅,那些不敢面对、不想面对的情绪,在唯一的亲情联系之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想过千次百次,在他出国后他舅究竟会怎样生活,但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他舅竟然开摊儿算命了。
“阿良,你过得好吗?”
“哎,还可以……不对,是很可以,很不错。”
“那就好,舅舅放心了。”
舅侄俩在这街边的摊儿前蹲着,跟俩小镇二流子似的,唏唏嘘嘘地聊着天,直到腿都麻了,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一点。
“舅,你怎么干起了这个啊?别是招摇撞骗吧?”
“说来话长。”尤启超捋了把后脑勺,又一拍大腿,“但我真没骗人,我信这些,我真信了现在。”
尤良木看着尤启超胸口处驮的那个翡翠玉手,碧绿剔透,假得跟塑料似的,他心中依旧是天人交战。
尤启超知道他在好奇什么,也只微微叹气,“过得苦,没个盼头,人也空虚,就信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当是个寄托一样。”
“那你连佛和道都没分清,这不瞎混在一起么?”
尤启超摆摆手,不在乎。
“我妈......”尤良木顿了顿,觉得在尤启超面前说这些不太妥,就改了口说,“尤姝她跟我说,她会找人照顾你。后来在国外的时候,她也说你过得很好,有了正经工作,日常生活也很安稳……”
他这些年一直是从他妈嘴里得知他舅的情况,以为他舅正干着正经工作,在城市安身立命,没想到尤启超竟然是回了乡下老家,在这给人看风水算命。
他觉得很神奇,因为他舅以前从来不信这些,认为怪力乱神全都是在放屁。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竟然给人算起了命,就等于是有个人说自己喜欢喝牛奶,其实乳糖不耐受。
尤启超哼笑,“她说你就信啊?”
尤良木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懊悔地挠挠头,“我没想到她会骗我……可她给过你的照片我看,你穿着工作服,挂着工牌,在工厂里面上班啊。”
尤启超从身后的桌上薅了一把葵扇下来,一边扇着一边道:“那工作也不是她给我找的!”
“啊?”
“那是唐先生给我找的。”
尤良木完全愣住,“唐云乾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会受尤姝的好?”尤启超哼声,“是唐先生帮了我,让我到专门雇残疾人的公司里上班,当个小记事员,让我自力更生。还给我安排了住处、残疾人工作培训什么的。”
那时,他死都不肯要那个女人的接济,就自己讨生活,在家里折纸盒子、粘塑料花,拿去卖了换钱,差点没饿死。
之后某一天,唐云乾找到他,给了他一份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还给他换了个环境不错的住处,他才总算是活了下来。
尤良木没想过自己离开后,唐云乾竟然跟尤启超有联系。他又问:“那后来呢?你怎么没干了?”
“穿干净的衬衫,脖子上挂个工牌,这种感觉是很好,只不过,我想你姥姥了。”
尤良木这眼眶一下就红了。
“阿良,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的,特别是到了我这个岁数,什么都经历过了……当初干了两年记事员之后,我就想回老家了,尘归尘,土归土,以后死了就葬在这儿。所以我辞了工,回到这里,守着我们那栋老房子过日子算了,反正我也没追求,就过一天算一天吧……以前总想着发达,现在也不想了,可能就是……真的看开了吧。”
尤良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对他来说,这样的舅舅很陌生,尤启超身上的变化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但这一切又似乎就该如此,这么的顺其自然。
“是啊……”他也感慨着,“这样也不错,舅舅,你过得舒服就好。”
乡下的风在此时最是清淡,舅侄俩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话,他们陪伴彼此二十年,岁月恍惚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
一时间,天边的云掠过,田埂边的草轻轻摇曳,过往的苦涩辛酸好像都不值一提了,仿佛那只是曾经飞掠过去的一页。
纵使当时真的很苦很难,但现在回过头去想,好像也不过如此。
重在当下。
“舅,你怨我吗?”
“嗯?”
尤良木深深哽了一下,“我当初一走了之,连声招呼都没跟你当面说,也没把你也带去,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舅舅没有怪过你,反倒是吧,因为你的这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