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李俨用了十五天时间,从鸭子河畔逃回到南京城。一路艰辛不必细说,但如此神速,算得上一项奇迹。
李处温接到下人报告,匆匆赶到府门口,看到伯父的样子,一点都认不出来。要不是李俨叫出自己的小名,李处温差点就叫人把他给赶出来了。
李俨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喝了一碗参汤,铁青的脸似乎红润了两分,元气又缓缓地回来了。
“伯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李处温耐着性子一直等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还不知道消息?”
“什么消息?全是乱七八糟的传言。有的说陛下在鸭子和游猎时,被东北女真人偷袭,伤重不治;有的说耶律阿思和萧奉先在御前争宠,误伤了陛下;有的说是耶律余睹与东北女真人联手,谋反了。”
“前面都是胡说八道。后面这条靠谱。”经过十几天的逃难,李俨已经沉下心来,不再复刚开始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慌。
“耶律余睹、耶律章奴,扇动宫分、皮室军,弑君谋逆。陛下、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除文妃及其所生皇子公主外,悉数遇害。王公贵族们,死伤过半,其余纷纷逃散各处。这就是鸭子河畔的真相!”
“耶律余睹反了!?”李处温虽然早就思想准备,但是听到伯父说出事件,还是被吓了一跳。
“南京这边,情况如何?”李俨追问道。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各种心思的人都有。”李处温老实答道。
“西京和中京,有什么消息传来?”
“西京得到的消息比南京还少,也是谣言四起。中京那边,听说萧陶苏斡逃回了中京,收拢兵马,闭城自守。东京那边,目前没有什么消息。”
李处温小心翼翼地答道,然后又问了一句:“伯父大人,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怎么就翻脸了?”
“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但是并不一定要一起行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就说得过去了。萧陶苏斡退据中京,切断了鸭子河与南京的联系。我一路只顾向南赶路,居然没有注意到此事。”
李俨默然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把陛下的两方大宝都带回来了!”
李处温大喜,“伯父大人,即如此,那名分大义就在我们手里了。”
李俨瞪了他一眼:“两方大宝都是死物。没人没兵,都是空话。陛下的名分大义还少吗?还不是死在乱兵之下!”
“伯父大人教诲得是。”李处温虚心接受,然后问道:“伯父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办?”
李俨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问道:“南京这边,契丹兵还掌握在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南京统军使耶律张家奴手里?”
“是的伯父。”
“奚兵还掌握在奚王府萧遐买,四军太师、南京副统军使萧干手里?”
“是的伯父。”
“汉军和渤海军呢?”
“汉军分掌在各节度使和各州手里。伯父你是知道的,这方面我们有些话语权,南面宰相张琳也有一部分话语权。南京道的渤海军,主要在海州刺史高仙寿、润州刺史王伦之手里。还有部分宿卫军,掌握在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手里。”
李俨听完后,坐在那里默不作声。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被窗灵分成一块块的,映在李俨的脸上,明暗间隔。
李处温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这等紧要关头,需要伯父的政治智慧和经验,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进,可一步登天;退,则万劫不复!
“张琳、耶律谛里姑、耶律张家奴、萧遐买、萧干、萧和尚奴,先笼络这几人。还有北面宰相萧德恭、北面林牙承旨萧辞剌,他们在朝中名望甚高,也需要好好笼络。五郎,你我分别登门,密议大事。记住几点...”
李处温身体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
“一,共议推举越王淳为新帝;二,本官可告老辞官,但你必须争取到南院枢密院使,有调遣汉军、渤海军之权...”
李处温急了,刚想出声说话,被李俨阻止了,“等我说完再详说。”
“三,救我回来的钟药师,还有你的心腹亲随李开山,都安排好,各掌一军...”
说完几点后,李俨最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话,可以问了。”
“伯父大人,为何立越王耶律淳?他是出了名的昏庸。”
“昏庸好啊,昏庸大家才放心。要是推举出一个跟南边宋国官家一样的明主,辽国是有希望了,我们这些人就没活路了。”
李处温明白了,继续问